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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單看人吧,是個長的體面有壯碩的漢子。說實話,現在吃不飽飯,很少能看見這種體格的人。一見這種人,就叫人覺得吧,人家這日子一定不差。挨餓的人不是這個樣兒的。
就有女人泛酸,「這林美琴別的能耐沒有,找男人的本事不錯。」
從金勝利到林大牛再到眼前這個,可以說只看外形,這三個不說比八成的男人強吧,至少比七成的要強。
到了門口了,這些女人就嘻嘻哈哈的,「趕緊的,新娘子都等不及了,自己出來等著了。」
跟來的老者面色就不大好了,這是村裡的老叔爺了,輩分高。
朱六就趕緊道:「叔爺,不是說了嗎?才發現腦子有點毛病的。不是遺傳的腦子有毛病,是事給刺激的才有毛病的。不遺傳孩子!人家生了四個,有三個都是干公的,兒子還是郎中咧。」
「年紀大不算啥,這腦子有毛病,終是……」
「叔,來都來了,不接怎麼成?」朱五就道,「咱給看住了,別叫跑丟了給人娘家不好交代就行。至於其他的,只要下雨知道往屋子裡跑,人不算傻徹底就成。過日子嘛,家裡一個人,晚上有個暖被窩的就行唄,咱大隊那情況,還講究啥呀?」他點了點腦子,「再說人家不是傻,就是有點毛病。說啥咱別信不就完了?」
這老叔對著朱鐵頭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聲,「這小子……這個年紀了都不能叫人省心。」
這邊說的聲音再小,在驢車邊陪著新郎官的村里人也聽見了:啥意思呀?覺得林美琴腦子有毛病?
他張著嘴正不知道該說啥呢,就見林美琴歡歡喜喜的從大門裡出來了。
好傢夥!變的不是一星半點。
好看嗎?許是好看吧!但是見過之前見過林美琴那副德行的,這會子就覺得被雷劈了。林美琴不是半路嫁進來的媳婦,她是長在大家眼皮子底下的人,她每次轉變都迅猛的叫人措手不及。
說實話,這個打扮,跟時下的流行真不怎麼搭嘎。化妝這個……除了要上台表演的,誰化妝?
這麼一弄,叫人就覺得很不正經。鎖子嬸看著都覺得丟人,過來就拉林雨桐,「怎麼叫你媽那麼打扮?」
「我也得攔的住呀?」林雨桐一副為難的樣子,「由著她吧。許是女為悅己者容?」
「容個屁!」張寡婦一臉的嫌棄,聲音也不小,「她現在就是腦子有毛病。」
林雨桐把這當一句隨口說出的吐糟,也沒往心裡去。可結了新郎官的村里人卻湊到老支書和林尚德跟前,這麼那麼的一說,「……我聽那意思,他們咋都說美琴這腦子不大正常呀?」
林尚德看著門口那個明顯年輕些的男人,這是來娶自家媽的。說實話,留她下來不是禍害這個就是禍害那個,嫁她走吧……真等這個時候還是會有些彆扭。
尤其是好些人似笑非笑的打量,然後低頭交流幾句。看著自家媽打扮的那個樣兒,見了新郎官主動的那個姿態……作為一個成年男人,他真覺得臉上燒的慌。要麼人家罵人的時候總愛罵帶『你媽』這兩個字眼呢,因為這真的太具有侮辱性了。
此刻沒人罵他,可他就是覺得議論聲調笑聲都朝著他來了。
自家媽這是……有病!
成!有病就有病!病人別人不會計較,反倒是沒那麼難堪了。
因此他接了一句:「一陣好一陣壞的,早些年也沒這樣。」
那還是有病。
幫著接人的人混入看熱鬧的大部分,幾分鐘時間,大家隱隱約約的都知道:林美琴腦子有毛病。
樊主任手裡拿著紅棗嚼著,心裡卻有些愕然。什麼叫做眾口鑠金?什麼叫做積毀銷骨?這就是了!
當大家說你有病的時候,那你就是病了。
林美琴笑眯眯的對著朱鐵頭,「你來了?」
朱鐵頭『唔』了一聲,表情沒多大變化。當知道她提了啥要求之後,他就琢磨這個女人。都到這個份上了,還能壓服的子女跟著她丟人現眼,可見這個女人的能耐。前面兩個男人,一個是司機,一個現在還是工會的領導,只看人家那孩子,這倆男人至少都不醜。不醜,年齡相當,還有正式工作,能叫她衣食無憂,就這都能給折騰的加不成家。他是覺得娶媳婦難,也覺得都有孩子了,人家為啥要跟老婆離婚呢?對不!如今這世道,想離婚都難死了。而這個女人兩次離婚都是她主動提的,且叫她都離成了。
這個本事,叫人不得不妨。
回去一路上他都琢磨呢,心說,這娶回來的是媳婦,長著兩條腿說跑就跑了。這也不是買來了,你能把人鎖住。想看住她,叫大家一起看住她,怎麼辦呢?對!只有瘋子傻子和孩子,怕跑丟了出事,叫大家幫著看著才合情合理,大家也才樂意管自家這閒事。再則,這個女人厲害呀,連這邊公社的領導都能忽悠住,那可保不齊跟自己過去了,她會忽悠誰去。真叫這女人一朝得勢,咋辦?
這麼一想,好像腦子有毛病這個藉口簡直完美。
想跑――不成!村里連穿開襠褲的孩子都知道這種人跑了就可憐了,得趕緊叫大人把人給找回來。
想告狀――說去吧?都知道她腦子有毛病!她的話能信不?也省的她忽悠人。任憑你腦瓜子好使,巧舌如簧,可只要叫人認準了你有病,那大家聽你說,贊同你,那也是逗你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