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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的高,想的遠,但不管多高多遠,最終都得落到眼下。落不到眼下的,那都是紙上談兵。
你的設想中,咱們家占著優勢。可這一切都是基於親情的考慮。在你心裡,你大舅退了,你小舅退了,可你就沒想著,你大舅是親的,但文家不是。你小舅是親的,可到了涼州之後,圍繞在他身邊出生入死的將士不是。有些路不是你想不走便不走的,你不走,周圍人推著你不得不走的時候,你想過會如何嗎?是!能狠得下無私的人才能是皇上,可你真做好了無私的心理準備了嗎?
只這兩點,叫就這孩子頓時沉靜了起來。
四爺這才道,「那些複雜的問題你可以擱置,慢慢的用心去思量。可只現在,隻眼下,你能做出預估嗎?」
寶昌搖頭。
四爺輕笑一聲,「那你就等著被動防禦嗎?別人出招,你等著見招拆招?自信是好事,可馬有失蹄,你能保證回回萬無一失?」
寶昌眨眼睛,再眨眼睛,半晌了,他還在眨眼睛。去揣摩別人明兒打算幹嘛?或是說揣摩別人接下來要去幹嘛……能嗎?他覺得,這就跟預估寶隆明兒要坑誰,寶珠明兒要捏什麼造型的白白一樣,太難了。寶隆坑人,難道不是碰上誰坑誰,逮住一個算一個。寶珠難道不是抓起了泥塊,才想著捏個啥模樣?
「您叫我想想,我得好好想想。」他覺得,他觸及到了一個沒觸及到的領域。
難度有點大喲!
然後也沒告退,晃晃悠悠的去次間了,天冷的時候,他們更願意睡在西次間裡。
寶隆眼珠子轉轉,不等他爹收拾他,麻溜的跟著他哥跑了。
四爺也沒叫,也示意桐桐別過去打攪。然後自己轉身陪寶珠去了,爺倆面對面,四爺拿了一小塊木頭,做微雕『白白』,屋裡除了火盆里發出的噼里啪啦,就只剩下外面的風聲和雨聲了。
雨打在變黃的樹葉上,刷刷刷的。風這麼一吹,樹影跟著搖曳起來。
寶昌盯著映在窗戶上的影子,頭枕在胳膊上怔怔的看著那些影子。捕捉別人的心思,比捕捉這些影子還難。
寶隆給他拉被子,然後翻身咕噥著睡去了。枕頭下面不定又壓著金塊還是寶石。
寶昌扭臉看他,「你明兒打算坑誰?」
那我哪知道呢?碰上誰是誰唄!
看吧!寶昌白眼一翻,自家爹出的這個題難度有點大。
那影子搖晃的他有些迷糊,翻身,睡覺!
可才翻身,就聽見寶隆又道,「雖說碰上誰是誰,可是吧,我得先認識人家,還得了解人家,知道這人是有錢呀還是沒錢呀?更得知道這人是好糊弄呀還是不好糊弄。這好糊弄了該怎糊弄,這不好糊弄了,我就得投其所好,得知道他需要什麼……再說,我這也不是忽悠,更不是糊弄!我這是做生意,他想要的,我給弄來,孩子就是生意。反正怪麻煩的,你不懂!」
不!我懂了!
這一瞬間,我真的懂了。
懂了之後再看寶隆,就有點複雜,用這麼一顆聰明的腦袋瓜子只去賺錢,是不是有點浪費?
他眼珠子轉了轉,嘿嘿笑起來,「你過來,我跟你說點事。」
寶隆把頭探過去,就聽他哥在耳邊這般那般的一說。寶隆的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不干!」當我傻呀!
「給你銀子!」
「給銀子也不干!」
寶昌冷笑一聲,一把摁住這小子,「干不干?」
然後林雨桐就在外面聽見裡面鬼哭狼嚎的,都是寶隆喊叫的聲音。
得!估計這小子把他哥坑的有點深。
寶隆:「……」並不是!
第二天寶隆一起來,發現一件悲劇的事,他辛苦攢下來的『基業』被人給連鍋端了。這事除了他哥,沒別人。
「我干!我干還不行嗎?」把我的寶貝還我。
干好了還你!
「不是,哥,你聽我說!」
我哪有那閒工夫聽你說!你那一張嘴,鬼都能騙了,我吃過虧上過當了。再不聽你嗦!他現在總結出經驗了,任你智計百出,巧舌如簧,我不給你發揮的餘地。讓你幹嘛你就去,不去就揍你,打怕了再說。你那點東西,我是掙不來,但是我可以搶你的。不服是吧?可以呀!先揍了你的人,再搶了你的東西,就問你服不服?聽不聽話?
寶隆真快氣哭了,眼圈都紅了。可轉眼,人家又恢復了。嘴裡嘟嘟囔囔的,「做生意嘛,什麼人都會遇到。賠了就別叫冤枉,再想法子給賺回來就完了。」於是洗漱的時候,湊到他哥跟前,「東西哥你保管著,我特別放心。但你這麼著,我沒法給寶珠交代呢。東邊馬戲團有一批跟白白差不多的馬,寶珠要白白,我估計你不樂意給,我說攢錢跟人家買那匹呢。孫武成那孫子也看上那匹馬了,我要不下手,就叫那孫子買去了。哥,要不,你先給我一部分,我去把那匹馬買來,或者,你把白白給寶珠算了……」
我不給別人,能不給寶珠嗎?只不過是家裡的其他弟弟妹妹要,當時他沒給,那會子不是自己年紀也小不懂事嘛,現在這麼大了,一匹馬而已。又不是給了別人,怎麼就不行?不過是不好直接給寶珠罷了,你們鬧一鬧,鬧的人家裡的大人都知道了,我不就順手給了嗎?
怎麼光朝那邊長靈性,這邊就不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