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頁
太后看向二兒子,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半晌沒有動彈,兒子的意思她明白了。這是說自己不僅要用情捆住他們兄妹,捆住皇室,還要用情分捆住之前的許多老關係,就像是謝流雲……早年都是有情分的在的。如今容她三分,忍她三分,讓她三分,便是真有衝突之時,尚有情分可談,那萬事就有轉圜的餘地。
「你說的對!」太后抬手重重的拍在鄭王的肩膀上,「你說的都對!倒是為娘這段時間急躁了。你且去吧,娘知道怎麼做了。」
鄭王走出皇宮,心緒稍微放鬆了一些,回去就跟大孫子道:「回頭去找你那個小友玩的時候告訴他,欠的人情這次一併還他了。」
烏守疆正色拱手,「謝祖父!」
鄭王抬手想落在孫子的頭上,但到底是收了手了,「下去吧!」
太后的恩典來的很快,晚上的時候打發了貼身的嬤嬤過來了,說是晌午的時候睡了一覺,夢見安陽郡主了,醒來心裡就不好受,想起這些日子以來,到底是叫你們受了委屈了。如今想來,確實是對不住故人。又跟孫氏說,「既然你不願意孩子摻和這些事,那以後絕對不勉強了。本來想著,咱們幾代人的交情,我們都拿桐兒當自家的孩子一樣,只希望這交情能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孫氏就接話,「當年皇室單薄,如今卻已是人才濟濟,外臣再摻和,就是逾矩。這便是我的難處!」她也適當的給對方遞上梯子,「您回去把我的話跟太后講,太后必是能明白的。當年老王妃跟皇室,雖為異性,然有患難知情,此情比任何情分都要深都要重都要可靠。而如今,時過境遷,時移世易,血緣紐帶比上一輩的情分要更可靠。我退了不是不想盡忠,而是……唯有如此,才能全了骨肉情分。」
這嬤嬤回去把這些話一字不漏的學了,太后沉默了良久,「雖有搪塞之意,但話里的理沒錯。」她嘆了一聲,「你去告訴皇后一聲,就說……身子好了,就出來管事吧!我被長公主吵的頭疼,怕了她了。以後長公主的事她這個皇嫂去管吧,別管是打還是罵,都成的!另外,以後承恩侯夫人進宮,我見不見的,記得給些賞賜。然後再去跟楊氏說,她別的事都放一放,永安年紀不小了,駙馬的人選該定下來了。叫她只管挑,挑好了告訴皇上和皇后去,沒有大差錯,只管賜婚便是了。」
嬤嬤應聲下去辦事了。
皇后靜靜的聽完,叫近侍把人送出去,才慢慢的放下手裡的書,吩咐道:「打發個人去問問,太后今兒見誰了。」
打聽的人回來的很快,「太后只見了長公主和鄭王,只是之前宮門都關了,卻打發人去見了正陽郡主。隨後,就派人過來了。聽說,往貴妃那裡也派了人去。」
「見正陽了?」皇后輕笑一聲,「難怪呢!太后這個『退』,退的甚好!」
近侍就不解,「奴不明白。太后把長公主的事推給娘娘,這不是為難娘娘嗎?」
這話多傻?
「太后這是叫我去做這個好人呢。」皇后面色複雜,「一片慈母之心為女兒……太后也不容易。」她從炕上下來,「我記得長公主家的長子今年都已經二十了,已經是做了父親了。」
「是!」近侍頭低的低低的,當年皇后被先帝的貴妃所害,數年不開懷。直到皇帝登基之後,皇后才誕下皇長子。這也就是為什麼鄭王家的長孫都已經那般大了,連長公主家的幼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了,為何宮裡的皇子卻還在籌劃選妃的事情。大皇子才剛到婚齡,二皇子更是年紀還小。
皇后沒在過去的事情上糾結,只道:「長公主家這個爵位,還得我去提。」
一則得給太后這個面子,二來緩解跟長公主之間的矛盾,三嘛,團結宗室,外面再亂,家裡不能亂。
皇后心裡有了主意,就吩咐,「再去打聽,太后跟貴妃說了些什麼?」
「選婿?」楊氏將筆在筆洗里不停的涮著,看著一道兒黑影暈染成一缸的黑水,這才慢慢的停下手裡的動作,「我知道了!下去吧!」
永安撩開帘子從裡間出來,「母妃,皇祖母是什麼意思?這女衛之事不是該我……」
楊氏冷眼看過去,「女衛之事,干你何事?你若伸手,你姑母這個當公主當如何?況且,你才幾斤幾兩,就敢伸手要了。也是我慣得你越發不成個樣子!明兒你就進學去,你進學的日子只怕也不多了。」
「母妃真要為我選駙馬?」永安嘟嘴,「若是如此,我選孫重山!」
楊氏皺眉,「你之前不是說看不上此人嗎?說此人行事做派帶著一股子小家子氣。這半日的工夫都沒有,怎的又改了主意了?」
永安垂下眼瞼,「母妃還不知道吧,父皇突然把今兒召見的人大部分給輟落了。白靈去了明見司,烏雲暫時留在我身邊,可我不知道父皇到底打算如何。烏鴉卻已經帶走了,說是去了禁衛軍,只怕我往後想見都難了。再剩下的兩個,一個是孫重山,一個喬藥兒。這兩人,我真是一個都沒看上。孫重山目光短淺小家子氣,喬藥兒狼心狗肺連大黃都不如。可母妃,孫重山有再多的缺點,卻有兩個好處,一是父皇肯用她,二是他是毅國公的嗣孫。有這兩點,就足夠了!」
楊氏慢慢的放下手裡的筆,細細的用帕子擦著手指,然後很突然的,她一巴掌給打了出去,狠狠的拍在女兒的臉上,「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嫁人是何等樣的大事,你竟然如此的草率!本末顛掉,這就是你的眼界。那林雨桐選婿,只選人不選家世。而你呢,選駙馬只選家世不選人。孩子,人對了,你就什麼都有了。人不對,你就是擁有萬千,到頭來也是兩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