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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是那麼容易過好的?
到人家村里,全陌生的環境,舒展不開。真就是被欺負了家裡也不能知道。
安頓完了,他翻身回村子這邊,一是問問能不能換院子的事,二是找四爺,「想找個中間人幫著搭個問,問問張家嬸子,是不是想給大美招贅。」
林雨桐撩了帘子從裡面出來,「招贅?」
大槐苦笑,「二槐主動提的。」但沒說要去張家。可與其到外村啥都得從新開始,就不如留在村里,老少爺們都熟悉。爹媽兄弟離的不遠,一天能見好幾回,哪怕不一塊過日子,可也能知道對方好不好。再則,「張家嬸子雖然嘴不好,但看事卻明白。嘴上苛刻些,卻沒壞心思。關鍵是,她護犢子。這樣的人……在家她頂多說說女婿,出門不會看著人把上門女婿往泥里踩。不瞞你們說,便是沒我跟勤勤這一碼事,我也想著給二槐促成這婚事。」
林雨桐應承了,大槐跟勤勤,一個是家裡的大哥,一個是家裡的大姐,爹媽都不咋靠譜,這兩人都操心的都是下面弟弟妹妹的事。這顧家,說不到不好上。
她起身就去了,張寡婦這人在正事上向來不含糊,林雨桐露了一點口風,她當時沒言語,半晌沒說話,之後才道:「我不招贅,我嫁閨女。二槐要覺得行,就叫人上門來提親。要是覺得不行,就便作罷。」
林雨桐很驚訝,張寡婦就苦笑,「這二槐跟大友不一樣。大友實誠,如今在家住著呢,對外說不是招贅的,可跟招贅的也沒啥不一樣的。孩子姓啥有什麼要緊?那都是虛的。我們這麼處著就挺好。四丫呀,你是明白人,這實誠人是好人,好人一輩子不走大摺子,穩當。我把他留在家裡,只要待他們爺倆好,那我老來,不指著小美,也能指著大友。可二槐不一樣。這小子是會看時機的人。說低頭就能低頭……這樣的人你非得叫他現在低這個頭,可往後呢?四丫,嬸得想遠點。叫他娶,叫他知道我看中他了,拾掇房子的錢我給他,過日子的糧食不用去生產隊借,我這邊擠給他。」
就是要讓對方把這個恩給記住!我把閨女給你,我還助你成家,你往後的一切沒有我給你打的根基都幹不成。
圖啥呢?圖將來別管出現啥變故,看著這恩,你都得對我閨女好。
「大美那性子確實是叫人著急,我瞧著都上火。」張寡婦就道,「她要是有你機靈伶俐,我這當媽的又何苦勞心勞力的盤算這麼些。」沒法子的事!林雨桐就安慰說,「我們沒您這樣的媽,這才不得不機靈伶俐。」
這可算搔到張寡婦的癢處了,她得意的眉毛都能飛起來,又成了那個大家熟悉的張寡婦。
誰都沒有想到,這大槐二槐跟撞大運似得,這媳婦說定就定了。說拾掇房子,這房子眨眼就拾掇出來了。村里娶不上媳婦的光棍不少呢,包括金元才。金元才那是屋子裡啥都是現成的,也肯吃苦,可就是郭慶芬那麼一個媽,他的親事就特別難。這倆之前還不如他呢,結果被那樣的爹媽一把推出來之後,這婚事就落定了。
有人說大槐損的很,可也有人說,這是一輩子的大事,算計一回值得。
這都拾掇的差不多了,金勝利回來才知道這事。當時給氣的呀,跟家裡的老太太發脾氣,「您也不說看著些……」
老太太坐著沒動,「說啥?你也不想想,老四和四丫在邊上看著呢,不是勤勤樂意,這事能成。我去把那家給罵了,老大和老二把大槐都給揍了。可那邊幾個都沒啥大動靜,就儉儉在院子裡喊了幾嗓子,後來都不說話了。德子都露而!大槐一天往老四那邊出溜好幾回,二槐和大美的婚事還是四丫幫著跑成的。你媽我沒老!眼睛亮著呢,我這看的真真的,就是勤勤樂意的。那邊姐弟幾個合計好的,先找大槐通的氣,怕人說勤勤的閒話,才把大槐戳到頭裡呢。一這一輩子,因為這『不願意』三個字,恨我跟你爹恨到骨子裡,你嘴上不說,可我知道,你心裡恨。如今呢,輪到你的兒女了……怎麼著,有時候是不是也覺得他們願意不願意沒那麼要緊。覺得他們小,他們傻,他們做不了主?」
金勝利悶著頭沒言語,「定下來了?」
嗯!「瞧著孩子進進出出的,活泛了。」
那還是心裡樂意了!
金勝利抬腳就往出走,之前從工地過的時候看見今晚值班的是大牛,那家裡就應該只老四和四丫在。
他敲了門,林雨桐再是沒想到,登門的是他。
「請進。」不管怎麼說,是養大了四爺原身的人。
金勝利頭一次上這邊來,跟著朝後頭去。一撩開厚重的門帘,一股子帶著松柏香味的熱氣就撲而而來。進去的時候老四正站在方桌前,桌子上鋪著報紙,報紙上寫著許多大字。這是在――練字?
練什麼字?不過是三天不捉筆,四爺覺得手生。
一見是他,四爺就放下筆,「裡面坐。」
沒有稱呼,但態度平和。
他打量小小的廳,上首有桌有坐,下手有幾有椅,家具看著不精緻,但收拾的卻乾淨雅致。四丫提了茶壺轉出來,「喝茶。」
一會子進去又拿了一碟子發糕,「嘗嘗這個,今兒才做的。」是為了林大牛半夜餓了吃的,還剩下這麼一點。
客氣的很,卻不親近。
四爺給倒了茶,「回來還沒吃飯吧,嘗點點心,確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