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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的情分,我不敢忘。」
鄭王妃笑了笑,「誰又同你說這個。不過是告訴你,如今不是當年,不可再任性。」
當年,誰的痛一家子都能感同身受。而今,自己的苦自己咽,母親早不是單純的母親,哥哥們也不只是你的哥哥。你失了丈夫,你的痛你承受。叫大家陪著你吊念,那是逾矩。
長公主驀然一笑,看著鄭王妃慢慢點頭,「都聽嫂嫂的。」
鄭王妃拍了拍長公主的手,起身歸位。
鄭王舒了一口氣,低聲問王妃,「情緒可穩?」
鄭王妃淡笑,「她自來就是那樣的脾氣,有駙馬在還能好些。如今受了些刺激,看著不大正常而已。沒處發泄,鬧鬧而已。我說過她了!」
鄭王點頭,不再言語。
那邊上來個宮人,捧著嶄新的錦袍,給鄭王奉上,「皇上擔心王爺受涼,著老奴給王爺送來。」
鄭王爺微微皺眉,皇兄怎麼這般行事?他朝長公主看了一眼,然後擺手,「先收著吧,本王飲了幾杯酒,身上正熱。」
宮人也不勉強,自然的退走了。
長公主的眼裡閃過一絲陰霾,而後垂下眼瞼,誰也不看。
宮人捧著袍子去左近的宮殿,今兒,皇上和皇后臨時在這裡下榻。他把東西捧過去,低聲稟報了,皇后點了點頭,就道:「那你給鄭王的侍從收著,沒的叫王爺在宮裡受了委屈。」
北燕帝從淨房出來,聽了個尾巴,就問說,「皇弟怎麼了?」
「長公主任性,鄭王疼妹妹幫著遮掩了,這事您別問,只當看不見便是了。」皇后說的輕描淡寫。
北燕帝皺眉,「還要怎麼寵著她?她比朕的兒女加起來都費心。為了一個她,惹出多少事端來,就這,好似朕還虧待了她。」
皇后只笑笑,安撫道:「好了!當年咱們確實得了駙馬的恩惠,她便是多要些,也是該的。走吧,別叫群臣久等了。」
北燕帝嘆了一聲,抬手給皇后把頭飾和身上的衣裳都整理了一遍,「那就走吧!」
出了宮門,恍若真就是天上人間,點點燈光點綴,如同銀河一道落入凡間,兩人踏天河而行,凌雲直上。抬眼是萬里河山,腳下是群臣俯首。
皇后抬眼看身邊的男人,只能看到他蓄著鬍鬚的下巴。
她陪著那個男人落座,看著這麼多人依禮陪坐,從近處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等視線落在長公主身上之時,她微微頓了頓,「妹妹今兒氣色真好,這菊花最配妹妹。」
北燕帝瞧見了,笑道:「皇妹喜歡,那叫人打造兩匣子金菊,想怎麼戴就怎麼戴。」
長公主抬手,將頭上的菊花給取下來,然後將手上的白花往頭上戴:「駙馬沒過孝期,我怎麼能穿金戴銀?不成體統。」
北燕帝面色一沉,就要發作。誰知長公主嫣然一笑,張開手掌,手心像是被長長的的指甲劃破了。這會子手心裡血紅一片。就見她把白花放在小几上,任由手掌的血滴入白花,一會子,花蕊紅了,花瓣也被點點滴滴染紅了,她拿著那花不停的轉著,然後扭頭一看疑惑的看皇帝,「大哥,現在合規矩了嗎?您說這花叫什麼名字好呢?」她一副思量的樣子,「叫做『離人淚』好不好?人離別,月憔悴,點點皆是離人淚。淚染血,空獨悲,故人聲聲喚,唯有夢裡回!」
她顫抖著手把這染血的花簪在頭上,看著北燕帝,「大哥,好看嗎?」
「放肆!」北燕帝聲音不大,不想鬧大叫人看笑話,「來人吶!長公主多飲了幾杯,醉了。帶下去歇著吧!」
長公主嘩啦一聲,拂開小几上的果碟:「中秋來,人月兩相和。人人賞月話團圓……敢問皇兄,我跟誰去團圓?」
「朕即可將那倆小孽障給你帶回來。」
「帶回來幹什麼?不定哪一天又莫名其妙的慘死?!」長公主往後退了幾步,好似為了叫下面的人看清楚她,「我今兒就問大哥一句,駙馬是如何死的?」
北燕帝面色大變,卻始終沒有言語。
能怎麼說?
說大駙馬是自殺死的?那麼問題又來了,大駙馬為何要自殺?這些事能拿出來說嗎?
不能!
因此,他只能冷著臉:「此案已了結。當晚看望大駙馬的,是你的長史。此人也已經畏罪自殺了。朕不曾再因為駙馬的罪過責罰任何一人,你還要如何?」
長公主慘然而笑:「長史跟駙馬關係莫逆,那兩個侍衛,駙馬對其更是有救命之恩。此三人謀害駙馬?皇兄真當我是傻子?!我今兒不要別的,只要駙馬的冤屈得申訴。怎麼?皇兄不敢叫我說話?我今兒就叫天下人看看,你這個皇帝,究竟有怎麼一副面孔!」
瘋了!瘋了!徹底瘋了。
北燕帝起身,厲聲呵斥:「人呢?長公主醉了,扶下去!」
侍衛才一動,長公主的手中就多出一把簪子,她笑著簪在頭上,「大哥,您真要跟妹妹撕破臉嗎?」
北燕帝低頭看了看他藏在袖中的簪子,刷的一下看過來,看向林雨桐,好像在問,誰手裡的才是真的?
林雨桐摸了摸鼻子,誰也不去看,這個事情吧,咋說呢?這玩意真假其實無所謂,關鍵是你們都要找的那一方,他們願意認誰。
他們認誰,誰手裡的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