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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爺子嘴上嘚吧嘚吧,都是女兒各種的不理解云云,四爺只笑不說話。
不大功夫,又來一客人,是在博古館認識的。這位老爺子和紀長青的年紀差不多,這位是滿嘴跑火車的,平時就在天橋下棋呢,給人算卦的那種人。四爺下棋的時候跟這人認識了,今兒路過的時候順嘴讓了一句,「去喝茶,得空了過來呀!」結果人家過來了。
四爺這才說事,「紀叔,你這婚事辦的倉促了一些……」
這老江湖最是個會察言觀色的,知道四爺是站哪頭的,那話全跟著四爺的節奏走。
「人老了,不給兒女添負擔。一輩子掙的房子車子票子都給兒女分了,老子老了不能動了,不還得指望著兒女嗎?我還不瞞你,我給女兒的比給兒子的多,私底下偷偷給了女兒一份。為啥呢?因為等不能動的時候,兒媳婦伺候公公,可不如女兒伺候親爹來的周到。我住的房子,在兒子名下,錢是我花的,房是我買的,給我兒子了。平時我自己住,生活起居沒人照顧,這也容易,找個保姆就行。找中介嘛,啥樣的保姆都能找到的。這個不好了,換個就是了嘛。自己的退休工資雇個保姆,剩下的還不夠生活?沒有的事嘛!跟兒女住的遠,誰也不幹啥誰,我自己雇的保姆,她領著錢,那就得好好伺候著。這得多想不開的,把人娶回去,再找人管著,還得跟兒女離心,這不是找罪受嗎?以後還有多少年好活的,當然是怎麼瀟灑怎麼來了!」
紀長青剛開始還含混著呢,後來就明白了說找個啥樣的保姆都能找到是啥意思了。倆老頭茶都沒喝完,一塊上保姆中心問去了。
四爺坐著沒動,笑了一下。
有些人就是這樣,你跟他好好說,他聽不進去。你非得摸著他的脈,知道他想要啥,怎麼做是符合他的利益的,不用你多說,他就會主動的維護她自己的利益。
就跟這個人老心不老的紀長青一樣,想的就是能挑保姆,能頻繁的換保姆,這種保姆貼身到什麼程度,這是可以事先談的。他堅信這個老江湖的話。當然了,保姆市場確實有這種情況,於是,什麼都不用管了,由著老頭去折騰吧。
果然,第二天紀潔就上門了,「小金,你跟我爸是怎麼談的?我爸鬧著要跟那老太太離婚。」
她也查那老太太了,那老太太這把年紀了,這裡的老頭那裡的老頭,跟了好多個了。不到五十上就守寡,然後換來換取的,騙的給兒子也買房了,給閨女也買房了,可不啥好人。
越是干慣了這一行的,就越是不好打發。
她都快愁死了。
四爺只說,「不要吵,不要鬧,由著他去,他惹來的麻煩,他自己能解決。」
然後事情的發展叫紀潔差點覺得認不得自家這爸了,以前多老實一人,現在威脅老太太,先是說老太太騙婚。老太太不吃這一套,結果他上老太太兒子兒媳婦的單位去,還找到老太太兒媳婦的娘家,那邊是郊區的農村,說了,「你不嫌棄丟人,我就上你親家的門口說說去!」那老太太能不怕嗎?原本以為遇到個好拿捏的,誰知道弄出個無賴來。跟老頭兒要五千,給五千就離婚。
老頭兒先給了一千,「咱領了證再給你剩下的四千。」
結果離婚證一領,誰還認你那四千去?
老太太拉著不叫走,非要這四千不可。驚動了派出所都沒用,老頭一口咬死,家裡出了個家賊,把東西都偷完了。什麼前老伴的金鍊子也丟了,手鐲也丟了,一本郵冊也不見了……他比誰都可憐。周圍聽的人都覺得老太太這種行為可憎的很。這不就是故意跟人結婚再騙婚的嗎?
通知了各自的兒女過來領人,紀潔把老太太的行禮順便都帶來了,直接推給那邊。然後趁著這個勁兒,在派出所跟老頭兒分戶,「你這以後再婚之類的,我也不管了。但我的戶口本上,我不想加不相干的人。」
鬧的那麼難看,派出所順勢就給辦了。
再回去,老頭兒就發現房產證之類的東西都不見了。他問閨女呢,紀潔直接回他,「孩子入學提前報名,正用著呢。」
他也沒太在意。
轉臉紀潔又道:「爸,我舅昨天給我打電話,說我姥姥動手術,得要錢……」
咱家哪有多餘的錢呀?
「他們說,我媽沒了,這房子有我媽一半。但我媽的遺產,有一部分給我姥繼承……」
還打算分房子了?
嗯呢!
紀潔還真把她舅找來了,咬死了,就要姐姐的那一份房產。
老頭兒咬死了,「咋能有你的份了,我們兩口子有閨女了,臨走孩子他媽說了的,家裡的啥東西都是給閨女繼承的,有你們什麼事?」
紀潔她舅只問:「說是小潔的就是了?這事沒完,我得找律師去。」
就你會找律師?我不會!
我找的還不花錢呢?紀長青又來找四爺了,四爺就問,「這簡單呀,房產和積蓄本來就有紀姐一半,您把積蓄留著,花用方便。房產過戶給紀姐,這不就完了嗎?您還怕老來沒您的地方住?」
是啊!錢裝在包里沒人看見,自己可以告訴小舅子自己手裡沒錢,丈母娘做手術完全不用出錢。同樣了,錢裝在女兒的兜里,自己想花的時候,她要非說沒有,不給,自己也沒法子。那倒不如把錢自己留著,房子給閨女。她總不能看著我流落街頭無處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