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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重海死了。
平王府一脈堅決認為跟蔣家脫不了關係。張氏暈過去了, 楊氏倒是勉強撐得住,但不得不說,懷疑蔣家是在情理之中的。
平王誰也不信, 只找桐桐, 「你表弟自來膽小,又是個沒主見的傻孩子。實在是不知道犯了什麼事, 能犯什麼事, 有膽子犯什麼事……只怕是無意間撞見了什麼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人家要求心安這才殺人滅口的。舅舅白髮人送黑髮人,不求別的,只求叫他死的不冤枉……桐兒,求你了!」
竟是除了叫林雨桐去驗屍之外, 蔣十五和其他的太醫仵作都不許靠近。別說見屍體的樣子了,就是帳篷也不許進。
成吧!
林雨桐往裡走, 「我去看看。」
帳篷里酒氣熏天, 便是過了一夜了, 這酒味也未能散去。
帳篷里的陳設很簡單,進了帳篷便是待客的外間,中間是火盆,周圍是軟氈鋪地,四周擺著幾個小几和蒲團。這會子, 這些東西都擺放齊整, 不像是被人動過的樣子。就便主人,昨晚也沒有在這些蒲團上做過,更沒有招待過客人。
要是往常, 有下人隨時伺候,隨時收拾的情況下不好下這個判斷的, 但昨晚下人們被審問到很晚。這個林雨桐卻是知道的。她站在帳篷里的位置問外面伺候的下人,「你們昨晚可有人進來過?」
幾個伺候的連連搖頭,「主子歇下了,鼾聲震天響。我們幾個在邊上的帳篷就歇了,本是要留一個人值夜的,可昨晚上營地里到處都是火堆,周圍把手的嚴密,想來無事,又實在睏乏……再加上主子也不叫夜裡守著,就都去睡了。」
夜裡不叫守著,這不是毛病。林雨桐和四爺晚上也不愛叫人守著。像是平王一府原先也不過是小老百姓,他打小沒這個習慣,倒也說的過去。
林雨桐沒再言語,轉過屏風。這屏風將帳篷分為兩間,裡面放置著床榻,很寬敞。孫重海仰面躺在榻上,形容悽慘。眼睛和喉嚨兩處,被插入了兩根簪子。很纖細的一種簪子,這種簪子堅硬,不是有身份的女眷用的。這種是看起來黃燦燦的,但卻有些像是合金打造的,價格不貴,盤發不容易亂,最適合大戶人家的丫頭婆子用了。傷了這兩處,必死無疑。
林雨桐避開血跡,將凌亂的被子掀開一點,看看角落裡凌亂的衣服,顯然,昨晚回來,孫重海的這裡留宿女人了。
不用細看了,她從裡面退了出來,問楊氏:「表弟有妾室或是通房,人呢?叫過來吧。」
楊氏正哭著呢,被這麼一問,一瞬間有些迷茫,「沒有……成親前有沒有我不知道,成親後並沒有。我自進了府,是沒見到別的屋裡人的。身邊的丫頭婆子都在……」
她這一房的確實都在。
可這也不對!別人家的丫頭婆子來不了他們這邊的。
林雨桐就看張氏,「舅舅,清點府里的丫頭婆子。」
平王是不管這些的。那邊孫秀雲哭聲一頓,朝後退了一步。永安皺眉,只得把府里的人都集中起來,「都看看,你們相熟的,誰沒在。」
一個大丫頭站出來,低聲道:「芳姑姑不在。」
「才不在的,還是昨晚就不在。」
這丫頭一副快哭的樣子,找左右看了看,好幾個丫頭跟著低了頭。
永安呵斥道:「說實話,二爺都沒了,還敢瞞著。」
幾個人嚇的噗通給跪下了,「芳姑姑經常夜裡不在,也不光是出來是這樣,平時在府里,她也經常夜裡不在。」
「沒人管?」永安不由的看向站在後面的烏雲,這事你難道沒發現。
烏雲心裡嘆氣,她其實早前是覺得這芳姑姑可憐的,沒想把事捅出來。都是小人物,誰都不容易,何苦為難人呢?卻沒想到,孫重海的死跟芳姑姑有關。
林雨桐皺眉,從記憶里挖芳姑姑這個人,「是舅母身邊伺候的,眉間長了紅痣的那個姑姑?」
正是。
那這個芳姑姑的年紀當真不大,也就二十七八歲的樣子。
林雨桐看一直不言語有些躲閃的孫秀雲,「表妹,你可知道,芳姑姑有什麼特別之處?別瞞著,事關重大,不容隱瞞。」孫秀雲咬牙,「二弟成親之前,便跟當時的芳兒有些瓜葛。這事我娘是知道的!不過我娘的意思是,大戶人家,都有教導人事的丫頭,這事也就這麼著了。後來,二弟說親,這丫頭的事怎麼也不能提到明面上來。我娘就把這丫頭放在了莊子上,說找個好人家嫁了算了。可就放了半年,我娘和二弟去了一趟莊子避暑,再回來的時候又把芳兒帶回來了。成了我娘身邊的管事姑姑!進了府里,平時也沒見跟我二哥親近……」
是!要不然楊氏早發現了。
可楊氏的面色卻精彩紛呈,「二爺偶爾會住外院,婆婆會打發芳姑姑去照看……」
林雨桐:「……」所以,張氏院子裡伺候的人對這個心知肚明,才會對芳姑姑經常夜不歸宿視若無睹,以至於到現在的習以為常。
照這麼看,當真是像極了情殺。
林雨桐搖搖頭,「四處找找,沒人的犄角旮旯里找找……」這芳姑姑必是死了的。
她站著沒動,果然在距離帳篷不遠的樹上吊著呢,人也已經死了。這地方便是禁衛軍巡查也不好細看,因為夜裡總有人要小解,在樹背後這樣的地方。這顆槐樹粗壯,但是不高,枝幹亂七八糟,最低的抬手就能拽住小枝條。拉住小枝條,將大枝條就能拉的垂下,套上繩索,脖子往裡一鑽,然後放手。身量小的人直接就被帶的腳離地了。這芳姑姑正好就是身材嬌小玲瓏的那一種,也確實是這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