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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劉氏呢,把庶子媳婦的本分做的極好。父母長輩加倍孝敬,對子侄疼寵卻從不教訓苛責橫加指點,家裡的事不問不開口。做到了這個份上,這便當真是挑不出毛病了。
楚氏只守著女兒本分過日子,努力跟老二緩和關係,在長輩的插手下,老二確實是緩和了一些。後又因為女兒的教養問題,兩口子又起了衝突。老二認為,家裡的姑娘就該像是寶珠似得,騎馬射箭蹴鞠投壺,想玩什麼玩什麼,健健康康的這就很好。楚氏卻覺得,姑娘家得養出名門淑媛的樣兒來,如此才能在婚嫁上有優勢。兩口子為這個吵的邪乎的很。老二說楚氏不可理喻,楚氏說老二是嫌棄她沒生兒子,打算拿閨女當兒子,壓根就沒想過閨女一輩子找不到順心親事的苦楚。這話本是說楚小妹的,楚小妹到了如今,也沒嫁人。原本跟著喬藥兒的,可惜喬藥兒之後被謝流雲放逐了,楚小妹就回了楚家。一個老姑娘,再加上心高氣傲,過的很不順心。楚氏是怕閨女走了這條路。可聽在老二耳朵里,這意思就大不同了。你這女兒家沒能嫁給如意郎的苦楚,說的這般有感觸,什麼意思?嫁給我委屈你了唄!
這下可完蛋了!一個徹底惱了,一個說完都沒意識到那話叫人誤解。如今孩子也大了,婚事再不定不行了。兩口子的矛盾日益深化。
怎麼說呢?寶華這個婚事呀,不好辦!
按說,以金家現在的情況,真就是可著大漢國的挑,跟誰家結親都成的,配的上的。寶華這孩子大家閨秀的教養,跟寶珠不一樣,但不是那歪的邪的。性情人品相貌,都不錯。
可楚氏看上誰不好,看上了林家的茂哥兒。
對!林家二房的孫子。當時林雨桐沒出閣的時候,家裡就這一個寶貝疙瘩。孩子不好嗎?挺好的!真挺好一孩子。年紀呢,大個幾歲。這不是人家孩子的問題,實在是林家老爺子老太太接連過世了,孩子守孝,錯過了。結果在誰家的喜宴上,白氏跟楚氏說著說著,怎麼就說到兒女親事上去了。白氏是著急兒子這麼大了沒個合適的婚事,楚氏呢,是覺得跟林家結親,這是親上做親。要是兩家都是普通人家,這親事做的沒毛病。林雨桐夫家的侄女嫁給娘家的侄兒,就跟紅樓上的王夫人相似,這種做親真不是弊端。
可問題不就出在,林家不是當年的林家,金家也不是當年的金家嗎?
林嘉錦沒那個意思,林雨權沒那個意思,但是文氏和文家有那個意思,林家宗族有那個意思。因此,這中間的關係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要從關係上論,好似都是至親血脈。可這正用到一句話,那便是: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四代就拉倒。
親疏遠近不是林雨桐這一代可以比的!孩子們各自有自己的想法,各自身後都有利益家族。這不是簡單的一個『親』能說的清的。
這種事林雨桐和四爺不覺得什麼,便是親兄弟爭起來都有你沒他的,何況是這種老表?
而金家這些年,也不是沒有積攢。小網結成大網,再加上寶昌那性情,早幾年弄了個蹴鞠隊,糾集了幾十個少年,陪他念書訓練,整日裡,寶隆在外面跟人對賭賭球,寶昌帶著那麼一夥子少年生生是打出了名頭,而後又說什麼要打遍天下無敵手,天南海北的往外跑。一出門,就是見識世情,結交豪雄,拜訪名士,順便還滅了幾股子匪盜。出京的時候那是飛揚跋扈的少年,再度回來便如收斂了鋒芒的寶劍,端是耀眼。
跟林家幾個孩子比,人家養的溫潤如玉,他則如深潭寒泉,叫人心生畏懼。
於是,很多事情就變的尤其微妙,是那種不可言傳的微妙。
在這種微妙的局勢下,楚氏要嫁女兒去林家,這是什麼意思?這不僅僅是結親,這是一種信號的釋放。別人會以為金家主動退了!
可到了這個份上,寶昌是說退就能退的嗎?金家是能退嗎?金家幾兄弟嘴上不說,可心裡憋著一股兒勁兒呢。這是一家子鯉魚躍龍門的機會。
金老二能答應嗎?別說楚氏定了這婚事,便是周氏定了這婚事,金老二都不能答應。
這事關一個家族的興衰,不是小事!
事情就這麼卡住了。
林雨桐過去的時候,楚氏正抹眼淚呢,「……話也不會好好說,這親事是定的倉促,可如今回絕,卻也不是好回絕的。定下是錯,可要是退了,更是錯上加錯。在兩錯里,只能取其一,那就是將錯就錯!」
周氏揉著額頭,「你別誣賴我兒子,老二不是老三那脾氣,他講道理。退親這樣的話,不是他說的出口的。他比你懂道理!」
楚氏一噎,抽抽搭搭的,「他說先放著。」
拖著!
這是個法子!不說回絕,但也不積極備嫁!
可楚氏又不能答應這法子,她怕耽擱她家閨女的婚期。
見林雨桐來了,楚氏就起身,「四弟妹,這事是我糊塗。你也知道林家大嫂的,那不是個心裡有多少算計的人。兩個孩子都跟你親生的沒什麼不一樣,這事你說怎麼辦,我都聽你的!」
這就是無賴了!非賴著林雨桐來處理!
一直躲在屏風後的寶華從裡面出來,噗通跪下,臉漲的通紅,「四嬸,我不著急。在家裡陪著我娘,挺好的。再說了,我們這一房就我一個,您就說,是我不懂事,我想坐產招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