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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爺孫倆對這個動物園熟的不能再熟,山上有什麼一清二楚。
謝凌沉思片刻,最後只得答應。
「許盛,你在這裡照顧爺爺,我和...」
話被打斷,「你和小盛上去,我有話要問那個阿...叫什麼的?」
在和人討論釣魚技巧的Alex被緊急叫回來。
「哦,好,老爺子這裡我看著,小姐你們就安心去吧。謝老,有什麼相問的?」
謝凌拗不過老小孩兒,只能握著相機和許盛一起上山去。
動物園的山都不高,但植被蔥蘢茂密。風吹千葉,窸窣沙癢,滾滾風聲催醒林間生物,鳥兒在特製的大籠子裡飛到頂端,痛苦而享受地注視來人。
她總是安靜的,像支淡漠的玫瑰,儘管皮囊風光亮麗,一顰一笑都如狐狸在勾魂招引,卻硬是抿著嘴一言不發,叫人白看了美貌也不覺得虧損。
許盛則是話少卻精,外界都說京圈第一貴公子字字珠璣,飛到關節處不吐字發言,只用一對招子看透人心。
誇大其詞確有,內核是這樣的。
所以他們一路走到山頂,不過十來分鐘,硬是一聲不吭。
任憑周遭沸騰的水滾了幾滾,他們一個水汽都沒呵出來。
不過,到底是有人受不住寂寞,先開了口。
「小姐,你明天要去Ophelia嗎?」
「咔嚓--」
拍完一張,謝凌好整以暇地回答:「是,哥哥和你說的?」
她實在搞不懂,為何謝澤玉什麼都和他說。
明明許盛要退婚的心昭然若揭,謝澤玉卻像看不見死的,一味把消息都告訴他。
這樣一來,到時候退婚了,不知道多少人要尷尬。
許盛身上的外衣被風吹開,嘩啦嘩啦響,不知道是什麼在掙扎嚎叫。
「需要我幫忙嗎?」
前面就是猴園,一大片望不盡的山林,人造的小型生態園區。
謝凌輕佻一笑,殷紅唇瓣譏誚地展開,形成一片完美的形狀,精巧的唇珠落在唇心,誘人去觸碰。
話音淡淡,卻清清亮亮,又脆又生。
「你能幫我什麼?許家不是主要管房地產嗎,難道近幾年不止發展了網際網路,還順便開通了服裝生意?」
一通話堵得人接不上來。
而說話的人也覺得過了火,畢竟現在的許盛不再是幾年前,可以讓她隨便發火的人了。
「不好意思,我...」
「沒關係。」許盛搶先一步說,「走吧。」
男人率先前行,後背寬宏堅毅,長腿比例優越,周身清風環繞,朗月螢光。只是莫名覺得有些失落感懷,飄動的衣角轉著圈翻折,瘋狂敘述著什麼。
到猴園,謝凌站在防護帶前,端著相機對準樹上的黑猩猩。
「嗷嗷--」那是一隻兇狠的母猩猩,掛在樹梢上,手裡拿著飼養員丟來的水果。
有遊客不滿意猩猩離得那麼遠,開始拍手叫喚。
「過來啊,過來給你好吃的。」
掏出手裡的麵包強裝誘惑。
謝凌看的好笑,也該拿點好吃的吧。
正在這時,猩猩也像是被挑釁了,把腳邊的水果挨個砸過來。
嘴裡「嗷嗚嗷嗷嗚--」地亂叫,可謂十分暴躁。
她的眼睛還貼在相機上,驀然從鏡頭裡看到發狂的猩猩,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撞入肩後堅硬的胸膛。
「嗷嗚--」母猩猩喊叫,迎面飛擲拳頭大的蘋果。
不偏不倚,正衝著他們的方向。
謝凌只覺身前一晃,後背的溫度散去,而身前開始火熱。
一手捂著她的腦袋,一手貼在後背,隔著薄薄的面料,滾燙的水霧蒸入肌膚。
「呼--」的呼吸聲在頭頂規律自如。
「小心!」
緊接著,一聲悶哼,和硬物碰撞的聲響。
防護帶不高,丟來的東西是可以從上面落下的。
誰說猩猩不聰明呢,這一砸一個準。
謝凌低眼瞥見摔爛的蘋果,被困在男人臂彎里,鼻尖是散不去的香水味。後調的香根草和橡木苔熏撩得她頭暈目眩,差點意亂神迷。
早先不覺得,腕帶纏得她腕骨生疼,也變得更重,幾乎要拿捏不住。
「許盛。」
氣若遊絲似的,嬌嬌地不像本人,但聲線的平冷又證實了是她。
她以為是攻擊還未停止,提起的心不敢放下,撲通撲通叩問心房。
不知緣由,那晚在許家的記憶碎片化放映在眼前。
「這門婚事,必須退掉!」
既然都要退婚了,許盛還這麼維護周全乾什麼?
為了更容易退婚,還是落個好名聲?
上挑的眼尾微微松和,甚至有些頹喪。
她看不懂許盛的想法,或許這就是他成為制霸京圈之人的原因吧。
後背上溫度越來越燙,像燎原的野火,一寸一寸燒完,又等著草灰下的根苗繁盛,在仲夏夜裡開出夢境。
而事實是,許盛每一下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懷裡的嬌軟人物察覺他的想法。
他早清醒,雙手出的汗黏膩地站在手指縫裡。
汗水是骯髒的,他的也不例外。
他身前的人兒,是驕陽下的紅玫瑰,是夜裡磷光閃爍的月亮,高傲、聖潔。
哪怕幾秒鐘也好,哪怕被玫瑰刺傷,哪怕被月亮晃眼,他都想有片刻貪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