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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的傷疤在一遍遍撫慰中結痂脫落,最後只剩下一個淺淺的印記,成為自己人生經歷的證明。
這一瞬間裡,她的腦海里湧出許多話語。
有許盛,多幸運。
這幸運又持續多久,一如患得患失的感悟。
不想氣氛太凝固,她輕輕推開,靠回床頭,白淨的臉蛋冒著粉粉嫩嫩的熱氣,宛如一朵陽春三月的瑰麗桃花。
「許盛,我爺爺怎麼樣,有沒有問起我?」
為了不讓謝老發現她受傷才沒有及時回國,每次打來電話,她都寡言少語,營造出忙碌的假象。
這不是長久之計,按照老人對她的關心程度來看,遲早是會像許盛問起的。
許盛抬手給她整理了一下枕頭,調整到最舒適的高度,溫言說:「他還好,很擔心你,希望你早點回去。」
她確實是可以出院的,要不是許盛擔心傷口被她不小心碰到,或是再出什麼意外,她一定早就飛回去了。
儘管回國了也不一定能想好怎麼交代,但也比困在外國醫院裡好。
想到這裡,她一陣無聊,翻了個身,側躺著,「我也想早點回去。」
翻開手機開始瀏覽國內新聞。
許盛繼續撿回那本書,長腿交疊,靠在沙發上看,散漫矜貴,彷如一尊盡善盡美的雕像。
過了幾分鐘後,床上的人兒忽然一個動作撐起身,床榻里的彈簧發出抗爭的嚎叫。
許盛偏頭,見謝凌單手捏著手機,漂亮瑩澤的指尖輕微顫抖。她的臉色不好,幾乎在一瞬間退去血色,冷如白雪,瓷白的皮膚接近透明,如同失去了活力。
再看仔細些,卷翹濃郁的睫羽怔愣地張揚,卻一動不動。
「姣姣?」他喉頭梗塞,有個不好的預感。
難道她知道了?
謝凌被這一聲拉回意識,扭過身,神色蒼白。
「許盛,訂機票回國。」
*
翌日,京都某醫院。
煙花三月,正是人間好時節。
開春後的溫度回升極快又極為反覆,時不時有一陣寒潮沖淡春日裡雀躍的熱鬧。
應該是最後一陣寒潮過去了,今日天氣晴好,萬物可愛。
工作日裡,來就診的病人較少,道路也通暢。
一輛黑色頂奢轎車停在大樓下,路過的行人都探頭看了兩眼。
率先下來的女孩兒,明艷凌厲,未施粉黛卻美得動人心魄。她右手纏著繃帶,卻因為急迫而顧不上,細窄的高跟鞋被她踩得步履生風,很快化作倩影。
後下來的男人矜秀雋雅,西裝革履,舉手投足皆是貴氣。他向車裡的人說了兩句,而後兩手扣著西裝扣,一邊大步流星追隨女孩兒的背影。
在長椅上曬太陽的病人好奇,問同伴:「哎,你說他們是來看病的還是來看人的?」
他注意到女孩兒受傷的右手,又看到他們往住院部去。
「看著就不是普通人。會不會是,前兩天爆出來的謝家的人?」
「什麼謝家?」
同伴嘲笑他不關注新聞,「京圈豪門謝家,謝氏集團的董事長謝楷,不知道怎麼被爆出來得了癌症,就在這個醫院治療呢。」
病房裡,謝楷躺在床上,衰老了許多,頭髮已有些斑白,更明顯的是頹喪的神態。
「讓人把新聞都撤下來,如果老爺子和小凌來問,能瞞就瞞著。」他咳了幾下,臉上泛開一層病態的殷紅,「而且,小凌還在國外,應該不會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會來問的。以防萬一吧。」
助理拿藥來給他,「先生,你的病怕是撐不了多久,到時候他們總是要知道的。或者,我們現在去國外接受治療,說不定還有希望。」
「不用了,我自己清楚。」他又猛烈地咳嗽一陣,擦過嘴後,竟有些看淡生死的意味,「治不好了,還不如好好休息一陣。」
助理唯余嘆息。
「砰--」病房門被一腳踹開。
看到來人,謝楷一愣神。
「小凌?」
謝凌走得太快,呼吸不太平靜,胸膛起伏,臉上飄著紅暈。
她看到謝楷的那一剎那,也是驚訝。
幾個月沒見而已,他怎麼...衰老成這樣?
這和她印象里的男人完全不一樣,潛意識裡甚至懷疑他是否在刻意賣慘。
「怎麼,看到我,你很意外?」她依舊言語冷冽。
在新聞上看到謝楷因肺癌住院治療,配圖、病情介紹,真的不能更真。
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回國,就想驗證這個消息的真實性。
現在看,不用問醫生,就知道他確實病入膏肓了。
謝楷盯著她的右手,訝異道:「你的手怎麼了?」
「沒事。」又變成那個不愛解釋、冷漠霸道的京圈小公主狀態了。
許盛後腳趕到,沒多少驚訝,似乎早就知道一般。
「姣姣,先進去。」
因為她剛才那一腳的動靜,吸引了不少住院的病人家屬,還有護士站在走廊里圍觀,估計都準備好叫保安了。
謝凌淡淡瞥了一眼走廊,進去坐下。
桌子上一堆文件,還有好幾份X光片。
她隨手抽了一張,看不懂,煩躁地拍在桌上,翻翻找找,把病歷抽出來。就著龍飛鳳舞的字跡,看清了鬼畫符的大致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