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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盛一把將她拉回來,想著剛才謝老對他的提醒--「話說清楚,如果你不說,姣姣會永遠本能地逃避。」
因為父母婚姻的失敗,她將自己的心封閉起來。
只要是和感情相關的事,她都冷淡處理。
如果真的遇到不能繼續冷漠視之的人或事,她就逃得遠遠的,這樣就不會有傷害。
許盛早就知道。
他便是害怕她逃了再也不回來,所以才遮遮掩掩多年,直到徹底成了習慣,不敢說不敢做了。
在謝凌這裡,他從來不敢放手一搏。
可是,再不放手搏一搏,人就真的要溜走了!
男人身姿挺拔,沒穿羽絨服,但依舊是里三層外三層穿了不少,可是卻一點也不見臃腫,可見其清瘦。
漂亮的狐狸眼深邃逼人,烏黑的瞳仁便是世上最好看的寶石,熠熠生輝。
謝凌能看見裡面自己的身影,有一剎那的心神蕩漾。
「許盛,你在謝家這麼多年,幫我很多,我很感謝你。尤其在我回國之後,你不辭辛苦。如果你想退婚的話,我會酌情考慮條件,然後擬一份退婚書送去。」
謝凌一字一句說的很誠懇。
許盛眼珠顫動,一口氣堵在胸膛,掐著她細腕的大掌不禁加重了力度。
「退婚書?在你桌上的那份?!」
忽然動氣了。
她點點頭,這不是秘密。
「如果你決定好了,就儘快搬出雅城別居,然後我會把退婚書送去許家,簽了之後,我們就兩清了。」
見對方不動聲色,補上一句,「有遺漏的東西,也可以隨時來取走。」
她想著,所謂不歡而散,大概如此。
伸手欲推開手腕上的大掌,結果卻連另一隻手也淪陷了。
男人低低的蘊含怒意的嗓音在耳尖長響--
「謝凌,遺漏的東西可以來拿走,那我留在你這裡的真心,你能還給我?」
「以前你不是問,我這麼幫你,是在期望著什麼嗎?」
「那我告訴你,我期望你。」
謝凌驚慌失措地仰起頭,看見男人眼裡濃郁的情緒和受傷的痛苦。
當即嚇得後退兩步,腳磕到椅子,一個趔趄坐下,連帶著許盛也彎腰看著她。
謝家小姐的脾氣向來不好,冷眼又霸道,加上父母的原因,她認定自己會孤寂一生。
從沒想過,有個人把一紙婚約當真。
這年頭,沒有什麼是一張紙能束縛住的。
但就有這個人「覬覦」她多年,端著最恭敬的姿態,說著最順從的話語,揣著最熾熱的心思。
儘管她清冷如斯,從未將他放在眼裡。
他還是默默地把心放在她身上。
忽然間,謝凌身上像寒冷似的開始顫抖,眼裡的堅強潰不成軍,囂張冷厲的氣勢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有不敢置信和脆弱無助。
殷紅的唇瓣劇烈翕動,低聲說著不成整句的話。
許盛鬆開她的手腕,她立即向後深陷在椅背里。
好半晌,她找回理智,脆生生地問:「許盛,你...喜歡...我?」
和「你是不是眼瞎」有異曲同工之妙。
許盛長臂撐在扶手上,前傾身子,氣勢壓過來。
「在謝家寄人籬下的日子確實不值的回味,但有你的部分除外。我有個妹妹,未出世就離世了,剛開始見到你的時候,像個冷傲的精靈,我想,如果她長大,應該和你有點像吧,所以不自覺把自己放在哥哥的位子上。
可是後來你成年了,訂婚那天,我把戒指戴到你的手上,我才發現,你的哥哥不是我,我只是你的未婚夫。後來你回國,艷光四射,比以前更美也更冷,我怕你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我,所以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的心思。
我永遠記得,那個偷吃甜點的女孩,會在大雨的晚上等我到深夜。
所以,你還願意接受我嗎?」
謝凌被壓在逼仄的角落裡,後背緊緊抵著椅子,逃無可逃。
這是第一次,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許盛的不同。
這不是她小時候可以當哥哥一樣依賴的青澀少年了,而是一個真正的氣勢強硬,充滿了冷靜又痴狂的男人。
明明他清俊端方,明明他睿智理性,明明他是數不盡的女孩夢寐的嫁娶對象。
他為什麼要這樣謹小慎微甚至卑躬屈膝地喜歡著她?
倏忽間,她生出些心酸和憐憫。
因為從始至終,應該感到抱歉的都是她才對。
她的眼裡忽然模糊,冰涼的氤氳蓋住她的眼睫。
「許盛,抱歉,我...」
她竭力想挽回失去的尊嚴,大腦快速措辭。
而許盛一句話,將她多年的偽裝擊打得支離破碎。
「其實我知道,那天,你為我求情。矜貴冷傲的小公主願意為我放下姿態去求情,我很感動。」
謝凌面帶潮紅,看著起身離去的男人,心亂如麻。
「你想好了告訴我,我不會逼你的。」
「砰--」關門的手法仍舊極盡溫柔。
直後,傭人抱著冬衣進來,驚訝尖叫:「呀,小姐,你怎麼哭了?!」
她抬手一抹臉,微微粘稠的眼淚溫涼。
這真是...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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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謝凌:都怪我這該死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