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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棠一被莫名懟完又收了一記眼刀,心裡也納悶,好好的這忽然是怎麼了?那日她表明只想真心報恩絕無覬覦之意後,洪喜兒也並沒有對她表現出任何躲閃反感的意思,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一餐飯吃的格外沉悶,連平日總會插科打諢逗趣說笑的王琦俞寒時都安安靜靜的,陸棠一沒什麼胃口,簡單吃了幾口,見眾人吃完跟著收拾了碗筷便準備回房。
回到房中,她早早躺床上閉眼休息,王琦見她睡著也息了想要聊天的心思,吹熄蠟燭跟著上床睡覺。黑夜中,陸棠一再次睜開眼睛,腦海中琢磨起郎元懌同她說的話。
原身的生父六王爺是所有親王中最先遭毒手的,當然其他幾位王爺也沒有倖免於難,只是五王爺向來精明,雖然在現今的皇上登基後被剝了實權成了個閒散親王,但到底有些手段,本想保得自己兩子一女平安離開,結果還是被當今皇上的暗衛所劫,五姐姐就是這時候為了保護元懌被暗衛當街斬殺。後來元懌的嫡兄長世子元恆也在逃亡時被捕,元懌在躲避追兵時改換了女裝,她本就是女兒身,將面貌稍稍易容便能矇混過關。
「我出京州關時,見著守城護衛將所有過路男子衣服扯下檢查左臂是否有蒼狼圖騰,其中有個男子左臂被燙傷過,一整面的火燙瘡口,那盤檢的校官二話不說將人拿下,那男子不過掙扎幾下,他竟一刀將人斃命。陶依,我郎姓子孫何曾受過這等屈辱?蒼狼圖騰什麼時候成了郎家男兒的奪命咒!」
陸棠一聽罷心中竟忍不住跟著心酸悽惶起來,半晌方悵然道:「最是涼薄帝王家……元懌,好在你能安然。」
郎元懌起身走到近窗邊:「我親眼見父兄被捕,親姐慘死在屠刀口下,偌大個江王府如今只活了我一人。陶依,餘生不報此仇,我怎得安然?」
她聲音淒冷,哀恨不絕,陸棠一聽得心口悶痛,腦海中不由開始憶起當日之事。
火海刀山,血染亭台,明明之前也憶起過的往事,今日想起卻格外錐心刺骨。
郎元懌回身,見她難過模樣,心疼道:「好在六王叔還有你這血脈,也算天不絕人。陶依,別難過,只要我們都還活著,就還有希望。」
陸棠一聽得心中唏噓,真正的郎陶依早已香消玉殞,自己這頂多算是借屍還魂過來的冒牌貨。
見人不語,郎元懌也不再說話,而是起身為她倒了杯茶。兩人沉默半晌,陸棠一方才開口:「元懌,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我父王好交友四方,少時曾讓我拜了位江湖俠客為劍術師父,後來出事我在逃亡途中被他所救,在得知你也逃出來後我便央求師父幫忙尋你,說起來那日搜捕客棧時,還是他幫你引開的官兵。」
陸棠一聽罷也想起來了,她剛來時客棧里確實來過一黑衣劍客。
「原來他是你師父,那他後來沒事吧?」
郎元懌笑笑:「師父輕功劍術最佳,那些官兵哪裡是他對手,師父一路將人引至關州口,估計現在他們都以為你出了關。」
陸棠一鬆了口氣,人沒事就好,她可不希望因為自己再害了別人。郎元懌瞧著她若有所思,她總覺得這次見到陶依對方似乎變了許多。
「陶依,你好像變了。」
陸棠一心中一咯噔,她不是原身正主這事不會被發現了吧?
「有嗎?也許吧,經過這麼多事,怎麼會沒些變化。」
郎元懌點頭,是啊,以前自己只想平淡無憂的過完一生,如今不也被卷進這場洪流,以性命餘生為籌,誓要復仇雪恨。
「對了元懌,你現在可有安身之處?」
「師父救我之後,我便隨他去了賦州後來又往涼城山安頓,師父雖半生漂泊好在交友甚廣,總能有我們安身之處。」
好吧,這和無家可歸有什麼區別?
陸棠一想了想,客棧是洪喜兒的她沒權力收留誰,不過讓郎陶依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至親流浪無依她也於心不忍。
「這樣漂泊總也不是辦法,這樣元懌,你先在我這裡住下,銀錢食宿我來想辦法,剩下的咱們再從長計議。」
「銀錢你先別擔心,我逃出時身上還帶了幾件值錢的物什,也趁亂典當了不少,只我長久在這裡居住不會惹人懷疑嗎?」
是啊,她們如今在外人眼中就是陌生的孤男寡女,如果元懌一直住在這自己又時常跑進跑出,不用別人,客棧這些人率先便瞞不住,到時候又是一場麻煩。
「不如,我告訴她們你是我姐姐,來這裡投奔我的?」陸棠一說完,自己又搖搖頭:「不行不行,我說過我是孤兒了……對!我就說我事先忘了,反正我跌下山崖的時候撞到了腦子,她們一直以為我失憶了,現在你來找我,我便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姐姐。」
郎元懌聽她自顧說著,忽然開口:「你跌下山崖摔了腦袋,現在可有大礙?有沒有留下什麼病根?」
陸棠一愣了愣,方才道:「沒有,當時是出了血,後來被掌柜的醫治好了。」
「陶依,你受苦了。」
手被人握住,陸棠一怔然,她從沒體會過血緣親情是什麼,可在郎元懌握住自己的手時,鼻頭一酸,竟莫名有種想哭的衝動。
郎元懌心疼地望著她,陶依和自己不同,在現今的皇上未登基之前,陶依是她這一輩身份最尊的女孩兒,從小千尊萬貴長大的郡主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若不能復仇雪恨,她的陶依就將一輩子過著擔驚受怕朝不保夕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