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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李柱看著血紅指印嚎道:「你這小畜牲!老子白養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
「別在這丟人現眼了!」李大妮吼道:「積點德吧,折磨死我娘一個你還不夠嗎?」
李柱哪裡肯罷休,又要去抓那文書,李大妮力氣也大,按著她爹的手:「以後我給你養老送終還不行嗎,總不會丟了你。」
李柱聞言動作一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女兒,李大妮低著腦袋將那和離書拾起丟向孫萍娘,「你自由了。」說罷她拉起父親朝阮縣令再一頷首:「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吧?」
堂上堂下的人都被這一系列變故驚呆,阮縣令眨眨眼,又點點頭,他還沒處理過和離官司,更沒見過女兒按著爹和離的,不過這樣一來倒是省去了自己的麻煩,要不他這堂堂縣令也不好逼人和離按手印。
「啊?好,走吧。」
李柱雙眼失神呆愣著不發一言,只時不時看看他這女兒不知在想些什麼。李大妮將他爹拽起拉著便往堂外走,孫萍娘看著父女二人,跟上前兩步卻也沒說出任何話,只望著李大妮拽著李柱走出縣衙消失不見。
「萍娘。」阮舒月見她失神模樣,在旁輕輕喚道:「萍娘,你自由了。」
孫萍娘瞬間回神,眸光閃了閃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手裡這份和離書,良久不語。
如果悲劇的結局是以死亡為終,那麼這一場以悲劇為起始的故事,好在最終沒有真的以悲劇落幕。
萍娘被元懌護送回到客棧,她傷的並不重,休養幾天便也痊癒,而李柱那面連日來出奇的安靜,沒有來鬧的不說甚至李家昔日常有的打罵摔東西聲音也漸漸消失……
這日清早,眾人聚在歡喜客棧大堂,梁實背著包袱孫萍娘站在他身旁,兩人互相看看繼而雙雙跪地。
「這是幹什麼!」眾人大驚忙上前要將人扶起,梁實按住扶他的俞寒時,「你們對我都有大恩德,我沒有什麼可以回報的,就讓我們給你們磕個頭吧。」
洪喜兒沖俞寒時擺擺手示意人退開,要是不讓人行這大禮他們心中總會不安。
梁實和孫萍娘朝著眾人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才被她們扶起,洪喜兒朝旁一個示意,陸棠一上前遞過一個布袋。
「這是你這個月的工錢,回到村里修繕下房屋,和萍娘一起好好過日子吧。」梁實接過布袋就知道裡面錢不少,打開一看足有七八貫錢,趕緊推辭:「掌柜的這哪裡是一個月的工錢,不行不行的!」
陸棠一:「拿著吧,娶媳婦不得要花銷啊,你別委屈了人家。」
王琦也在旁附和:「就是,擺席的時候別忘知會一聲,我們好去喝你的喜酒啊。」
梁實無措地攥著布袋,側頭去瞧萍娘,萍娘動動口也不知該說什麼好,「掌柜的,已經很麻煩你們了。」
「好了好了,快趕路吧,晌午之前不到就要餓肚子了,夏日的太陽可毒著呢。」
兩人千恩萬謝一通,紅著眼圈一步三回頭,客棧眾人剛將他們送出門去,迎面卻撞上阮舒月。
「大小姐?」
「我來送送你們。」
二人見著她立時又要下跪,阮舒月一擺手秋蘭趕緊上前將他們扶起,「快起來。」
從袖口取出一張紙,阮舒月遞給孫萍娘:「當作你們成親的賀禮,家裡重要物品還得女主人保管。」
孫萍娘打開一看,見裡面竟是一張通賣文書。黎朝對田地農收十分看重,田產買賣必須由里長統一登記通報給官府,再由官府統一出具同意文書,若是村中里長為惡或不好相與,買賣田地之事就會格外困難,再加上通報官府所需時間,要想弄得一紙通賣文書對於普通百姓可謂十分不易,一般只有富甲豪紳或身有功名的舉子官員才有這樣直接拿著官府文書買地的待遇。
「大小姐!」兩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磕絆半天口中直念叨當牛做馬難以報答。
「你好好待萍娘,莫要讓她再受苦便算報答了。」阮舒月沖人笑笑,跟著一道將二人送出長街,
孫萍娘走至拐角卻突然停住。
「怎麼了?」
「實哥兒。」她向西望去,梁實順著她目光看去,那是通往西街肉鋪的路。
「你不會是想回李家看看吧?」
孫萍娘搖頭,繼而又點點頭:「李柱那個德性怕是改不了,大妮她一個人撐著,日子不會好過,況且這一走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梁實撓撓腦袋,咽口唾沫:「我是沒問題,可是李柱肯定在家,再招惹上他怕又要麻煩。」
猶豫片刻,萍娘最後也只低聲嘆口氣:「走罷。」
歡喜客棧中,送別了梁實洪掌柜又要頭疼,這年頭招夥計容易,可招個知根知底又誠實可信的夥計可就太難了,總不能真讓七娘來跑堂吧?這麼想著她向郎元懌望去,見人筆直立在那,一手垂於身前一手負於身後,翩翩風度很有些文貴風骨,嘶~這氣質,讓來跑堂不太好吧。
她正琢磨著,忽見阮舒月走到人身邊,大小姐比她矮了一頭故而只能微抬起腦袋與她說話,洪掌柜自問見多識廣情愛之事更不是一竅不通,但說這阮大小姐看向元姑娘的眼神,還有這說話時不自覺展顏微笑的樣子,怎麼這麼像懷春少女啊?
再豎著耳朵一聽兩人對話,洪掌柜眉頭更是不禁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