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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不再動作,糖糕姐姐「嘁」一聲:「我們走。」小女孩一個兩個跟著欲走,藍鈺兒也一同轉身,走了兩步卻又回頭看了眼她。小唐翀站在那,眼睛睜的圓圓的,看起來又無辜又委屈,見到她回頭本來都已經要抽搭上的小鼻頭忽然不動了,愣愣瞧著她繼而咧嘴露出一排小白牙。藍鈺兒被這傻笑逗樂,忽然停下腳步朝她這裡跑來,「你是女孩兒。」
小唐翀又是愣怔,然後才想起點頭。
「姐姐。」藍鈺兒回頭對前方喊道:「她真的是女孩兒。」再次向唐翀伸出手,小鈺兒笑容甜甜:「你跟我走吧。」
「你跟我走吧。」十年之後,豐寧縣藍家閨房,唐翀對坐在床邊的藍鈺兒同樣伸出手。
彼時的藍鈺兒一身大紅嫁衣,獨坐在床邊整個人了無生氣。
「小翀,我不能。」只不過這一次,她卻沒有牽過她的手。
「就因為那狗官抓了藍伯伯嗎?」唐翀單膝跪在床前握住她的手,「我會想辦法救出藍伯伯的,你跟我走,我不讓你這輩子都毀在那個狗官手裡。」
「小翀。」再好好看她一次吧。藍鈺兒指尖掠過她的髮絲,眼神里滿是溫柔眷戀。「別為我犯險,我要你……好好活著。」
自五年前母親過世後,唐翀便再也沒哭過。
「鈺兒。」有淚滴在她的手背,「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在陽湖灣旁,我對你說過什麼嗎?」
那時候她們初初長成小姑娘,自從遇到藍鈺兒後,唐翀便很少再跟那伙皮小子一起上山下河。藍鈺兒的父親是縣衙的書吏,她便沒事就跑到豐寧縣裡溜達。遇到藍鈺兒能出來的時候,她便接上她,一同去陽湖灣玩耍。
彼時的張合已經成了和連鎮有名的痞棍,以前懼怕唐飛在不敢找茬,如今唐飛從軍遠走,唐翀落單不說還帶著這麼標緻的小娘子,他們自然不會放過。
那還是藍鈺兒第一次見唐翀不要命的樣子,她一個小姑娘,舉著唐飛送她的短匕首,仿佛殺紅眼的小豹子,騎在張合身上,刀尖一點點抵向他的喉嚨。在場所有人都嚇傻了,張合拼著一口氣,死命扛著她壓下的刀,直到脖頸見血,藍鈺兒才驚呼:「小翀快放手!」
三四個少年連滾帶爬的跑出樹林,自此見到唐翀猶如見到煞星。而唐翀則一屁股坐到泥地里,粗粗喘著氣,她用褲腿擦乾淨匕首上的血跡,抬頭望向藍鈺兒,「有我在,誰都別想欺負你。」
「這輩子,只要有我在,誰都別想欺負你。」唐翀輕輕拭去藍鈺兒臉上的淚跡,看著她妝容微暈,紅裳如火,「鈺兒,原來你穿紅色,這樣好看。」
「小翀……」
唐翀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不多時,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停在藍府門外。藍家母親已是哭成淚人,拽著女兒的衣袖不住抽泣:「兒啊兒,為娘可怎麼活啊!」
藍鈺兒挑開蓋頭,對著母親跪下叩首:「娘親,鈺兒定會將父親平安救出。」
藍家母親聽得這話,更是肝腸寸斷,天下哪有願意將心肝一樣呵護長大的小女兒送去給老頭子做妾的。可若非如此,鈺兒父親便要性命不保,只怪天道不公惡官橫行,藍夫人認命鬆手,看著女兒上了花轎。
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出了豐寧縣,在百姓們指指點點下踏上回湖州城的官道。然而隊伍剛行了一半,還沒等過山崗,忽然從震關山上衝下一隊人馬。為首的迎親使乃是州城衙司長,見著他們倒也不慌大呵一聲:「大膽!知道這是誰的花轎嗎?」
「知道。」為首的人也不蒙面,雖然穿著武行服但還是能看出來這是位女子。「你們是李遠道的人。」
衙司長一愣,也不顧她竟然直呼知州大人的名諱,「知道你還不讓……」話音未落,面前少女卻突然飛身上前,連一聲呼救都沒發出,那衙司長便被抹了脖子。
後面迎親隊伍眼見死了人,頓時亂作一團。那為首少女正是唐翀,此刻雙目赤紅,手起刀落又將要來抓她的衙役一刀斬落馬下。
「兄弟們,一個都不留。」
迎親隊瞬間哀嚎不絕,唐翀第一次用長刀卻出奇的順手,一路斬殺過去,刀刀直中命門。
半晌不到,剛還熱鬧的迎親隊伍終於安靜下來,唐翀環視一圈而後看看手中的刀,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牽馬來。」
「是。」
踏著血泥走到花轎前,唐翀挑開嬌簾,裡面藍鈺兒在見到她的一瞬間由驚恐變為驚訝,「你!小翀?」
藍鈺兒起身就要出去,唐翀卻攔住她,取過旁邊的蓋頭重新給人蓋上,「鈺兒,跟我走。」
拉著她的手把人從花轎中牽出,唐翀將藍鈺兒抱上馬,又對身後的兄弟們道:「你們去接應我哥。」
「是!」
唐翀一路快馬疾馳,走了約莫一刻鐘,藍鈺兒忽然將蓋頭扯下,「小翀,你這樣我父親可怎麼辦?」
「我大哥已經帶人去劫獄了,還有藍伯母也有人去接應,你放心,他們都會平安的。」唐翀聲音異常冷靜,藍鈺兒想看看她奈何在馬背上又不能回頭。
「小翀,我們要去哪?」
「震關山。」
震關山?藍鈺兒默念一遍,心思翻轉,莫非!「小翀,你和震關山匪是什麼關係?」
唐翀沉默片刻,「我們不是匪,也從不欺負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