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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點,那個頭上有縫合線的女人。」芥川瓏之子沒有對夏目貴志把給客人的水果餵貓有什麼說教行為,只是囑咐道。
夏目貴志的神情頓時就嚴肅了起來,要知道平日裡為了友人帳而追捕他的妖怪有多麼難纏,在芥川瓏之子口中也只是「不過爾爾」,並且總是會對他說「實戰才是最好的進步手段」,幾乎從未說過「小心點」這種囑咐。
除非追他的妖怪真的強大到夏目貴志無法解決或拜託,芥川瓏之子才會出手。
在芥川瓏之子看來,似乎只要不是缺胳膊斷腿的傷勢都根本不需要在意。
「我知道了。」夏目貴志一口答應下來後便端著果盤走向和室。
芥川瓏之子目送夏目貴志進去,看著那隻嗜酒的肥貓跟著也進去後,她才上了樓。
午飯時間到了,和室里的幾人也將聊天的地點移到了吃飯的地方。
藤原塔子一抬頭就看見了窗外彌散開來的霧,頓時一愣,然後擔憂了起來,她明白霧與芥川瓏之子的聯繫,所以霧的出現就意味著芥川瓏之子要麼感到了不安,要麼又有『捕獵』的意思了。
「我去看看瓏之子。」藤原塔子嘴上說著只是去看看,但手上已經端起了專門用來去送飯的托盤,一人份的午飯被她熟練利索地放在那托盤上,儼然就是曾經在大霧期給不能出來見人的芥川瓏之子送飯的架勢。
「好。」藤原滋也覺得意外,芥川瓏之子從未在一年之內引動第二次大霧,不過今年因為芥川瓏之子已經成長起來了,狩獵期早早結束,因而大霧也散得比往年快了許多,所以有第二次應該也正常?
「大霧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來得這麼快這麼濃的霧。」虎杖仁坐在餐桌前說道。
『香織』凝視著窗戶外的濃霧,她聽見了,那濃霧中有什麼在窸窸窣窣的蔓延著,一圈又一圈,折磨著她的神經,明明她在室內,卻好像被冰冷的蛇緊緊纏縛住,無法呼吸,捉摸不定的霧似乎也在以極度猙獰可怖、仿佛要將什麼吞噬般扭曲地流動著。
一閃一閃的『星輝』就如同伊甸園的禁果,蠱惑著室內的人走出去隨它而去,但是出去後誰吃誰恐怕是說不清的。
她的大腦開始混沌、就像是看見了另一個扭曲到讓咒靈都感到痛苦瘋狂的世界,隨著時鐘錶針轉動的噠噠聲,無名的詭譎大門向『香織』滿懷惡意地敞開。
一隻暗紅的,巨大到透過窗戶只能看見其瞳孔四分之一都不夠的豎瞳緊盯著室內,沒有人敢去想想它整個會有多麼巨大,漆黑的流質粘液順著窗沿開始往下滴落,如同活著的血肉,蠕動著開始往窗縫裡鑽。
【——】
無法理解的語言灌入『香織』腦中,不可拒絕,即便是捂住耳朵而無法逃避的呢喃不斷的迴響著,她此刻看見的不是妖怪也不是咒靈。
與眼前的存在相比,世間的一切都是那樣該死的美好!咒靈的惡意、扭曲、醜陋也不過爾爾!
『香織』從未體會過這種恐懼。
不能對其深入、甚至不能對其過多接觸,否則她將會失去自己的意志!她將會在無理智的瘋狂中死去!
那究竟是什麼鬼東西!似乎每多看一秒,她的理智都在發出告罄的警告——那就是她先前所感知到卻不知從何而來的詭異視線?可謂是細思極恐。
「怎麼了?香織桑。」藤原滋疑惑地看著有些僵硬的『香織。』
小小的虎杖悠仁大哭了起來,哭聲中滿是稚子對外界未知事物的恐懼,窗外眨眼間恢復了平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霧在安靜地流淌,『香織』猛地回過神,此刻她已經渾身冷汗,完全無法理解自己剛剛得到的感知、感覺,亦或是看到的是什麼。
任何的語言都變得貧乏起來。
她必須要離開八原!不!是熊本縣!
她明白,大霧中的存在是現在的她還不能觸及的,見鬼的!即便是在平安京,即便是跨越那麼長的時光歲月!『香織』——不,羂索也從未遇見過這樣的存在。
手中的筷子落下砸到碗後掉在地上滾了幾圈,發出清脆得有些刺耳的聲音。
夏目貴志撿起筷子,給『香織』換了一雙新的並擔心地詢問道:「您沒事吧?」
「抱歉……可能是以前那場大病的緣故,我現在身體也不怎麼好。」羂索勉強地扯了扯嘴角,此刻她的笑容是那樣的扭曲而蒼白,就如同剛從墳墓里爬出來的殭屍。
夏目貴志看得出對方是在說謊,但是因為幼時經歷而學會了看臉色的他選擇了沉默。
一旁在桌腳吃著藤原塔子的特製貓飯的貓咪老師像是什麼都沒發現一般埋頭苦吃,不過可以發現它此刻的雙耳都緊貼著它那圓滾滾的腦袋,顯然是什麼都不想聽不想看,只想乾飯。
「是嗎……?」哪怕對方的謊言再怎麼假,見羂索這副樣子,藤原滋也只能選擇相信並勸慰幾句,「要多注意一下身體啊。」
虎杖仁安撫著小悠仁,本就生性乖巧的孩子很快就在父親的懷抱中平靜下來,含著手指、眼裡還包著淚花地睡著了,虎杖仁這才去看窗戶,除了濃得根本看不見外界的霧,他什麼都沒看見。
清楚『香織』的特殊,虎杖仁對此只能保持沉默。
給芥川瓏之子送飯的藤原塔子回來了,臉上帶笑的她顯然已經不用多說什麼,藤原滋就知道芥川瓏之子沒什麼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