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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黑偵亂蹦跳起來想要把身後龍尾龍角翅翼盡顯的芥川瓏之子全部擋住,但重力使稍微換個角度就仍舊可以看到芥川瓏之子此刻的表情。
她看著黑偵亂,眼神中是全然的陌生,芥川瓏之子對擋在自己面前的青年懷有天然的親近感,但更多的還是驚異與疑惑。
芥川瓏之子轉過頭看向那個跟黑偵亂一同而來的黑色劍士,大概是察覺到她眼中所透露出的含義,劍士微微怔愣。
但或許是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男人向著芥川瓏之子露出了一個笑容,那個笑容看起來有些無奈,還有著芥川瓏之子讀不懂的複雜與寬容,就像是在對自己的做了錯事卻又說不出什麼責怪之言的孩子一樣。
為什麼要用這樣的表情、眼神看著她呢,『福澤諭吉』。
「為什麼是這樣的表情和眼神啊!芥川!」
隨著這隱隱有些帶上哭腔的聲音,芥川瓏之子被一雙沒有溫度的手掰過臉,直直的對上那雙因為主人情緒激動而從圓瞳轉變為難以用言語描述的星瞳的眼眸。
他的此刻的瞳孔,是鑰匙孔一般的形狀。
毫無疑問,面前的偵探是她的同類。
「……」芥川瓏之子沉默,她不知道該作何回答,面對這個曾經於她而言只是一具軀殼、一個身份、一串文字的偵探,粉色的眸子就這樣毫無波瀾的與其對視著,看著晶瑩的豆大的淚珠從青年眼眶裡大顆大顆的湧出。
視線被眼淚模糊,青年眨了眨眼,眼睛重新變回了原本的翠綠色,他低下頭,把頭上的小軍帽往下壓了壓,一隻手揪著袖口用袖子用力擦眼淚。
為什麼要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有什麼意義嗎?
他們之間有什麼感情可言嗎?
芥川瓏之子微微張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句冰冷的話語來,她此時沒有雙手,也沒有多餘的力量把雙翼重新擬態成手臂。
「別哭了。」
溫度像是浸滿了陽光般的翅翼輕輕貼上竭力忍耐著自己情緒的黑偵亂的臉,黑偵亂順著對方微不足道的力氣抬起頭,面向那張哪怕已經泛出一小塊鱗片也依舊美麗的臉。
美麗的龍子神情有些無措,她此刻明明渾身無力,強撐著站著就已經竭盡全力,卻還是努力抬起翅翼,用自己並不吸水的特殊『羽毛』為他拭去眼淚,那『羽毛』的觸感就是人們想像中軟玉的感覺,格外的治癒溫柔。
「別哭……對不起……」雖然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過錯,但芥川瓏之子卻還是說出這句毫無意義的道歉,就像是夏目貴志那樣,分明不是自己的錯,也不需要道歉,卻會依舊說出那一聲『對不起』。
那句『對不起』說出來的那一刻,黑偵亂的眼淚更加止不住了,他抓住芥川瓏之子的翅翼,把臉埋進她胸口,像是個好不容易找到回家的路的孩子那樣,本來可以自己堅強的面對一切,可一旦被自己依賴喜愛的人一安慰一關心,就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嚎啕大哭起來。
「芥川……嗚嗚嗚……芥川大壞蛋……芥川是壞女人……」
芥川瓏之子默然,沒有要否認黑偵亂的意思。
「不行!」哭慘了的黑偵亂委屈死了,他抱住芥川瓏之子,「這樣的話就更不能讓這樣的芥川先和港口Mafia的人接觸了!芥川肯定是把武偵忘光了!」
「沒有。」芥川瓏之子坦言道,「在下知道你是江戶川亂步,知道他是福澤諭吉。」
「不對!」黑偵亂厲聲反駁道。
芥川瓏之子頓時一哽。
「不應該用『知道』……不應該用『知道』的……不要表現得就像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啊,芥川……」黑偵亂緊緊箍住芥川瓏之子的腰,顫抖的音調依稀可聽見還未褪去的狼狽哭腔,「記得,給亂步大人用『記得』!」
「……在下記得,您是亂步先生,他是諭吉先生。」芥川瓏之子從善如流的改口道。
這一句改口根本改變不了任何什麼實際上的情況,但是卻足以讓黑偵亂破涕為笑,他毫無芥蒂地蹭了蹭芥川瓏之子的臉,就如曾經那樣親昵無間,比誰都要依賴芥川瓏之子。
「我們一起去武裝偵探社吧。」黑偵亂用的是『去』而不是『回』,他們都清楚,這個武裝偵探社不是他們的武裝偵探社,而他們的武裝偵探社是他們無法再回去的家。
芥川瓏之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其實更應該回藤原家,但她現在的狀況的確是也沒法回去,不管是被中也先生帶走還是被黑偵亂帶走都沒有關係,但那種仿佛天生他們就應當在一起的親近感讓芥川瓏之子在聽到黑偵亂說出的那句話後,點了頭。
重力使沒有感到意外,他無奈失笑,回頭看了一眼臉上滿是毫無掩飾羨慕之情的黑敦,畢竟即便忘記了自己與黑偵亂所經歷的那些,芥川瓏之子對黑偵亂的態度卻仍舊是毫無改變的溫柔包容。
任由偵探的眼淚打濕自己的衣物,明明是個警惕性極強的人,卻會放縱偵探緊緊貼著自己,垂下的翅翼那樣自然的包攏住偵探,就像是無意識的擁抱。
芥川瓏之子根本提不起一點警惕性,因為她與偵探原本就是一個人,換而言之,劍士過來也一樣,只不過那位劍士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長輩觀望著兩位後輩親昵,似乎這一幕就治癒了這個男人的心,讓他感到了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