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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亞蒂設下的是一個特別簡單的陷阱,很早之前他就已經對她身上的能力有所懷疑,只是並不確定。怎麼才能確定,這位犯罪界帝王想出的方法非常簡單粗暴。
他笑眯眯地告訴珍妮,他在夏洛克、華生、哈德森太太,還有雷斯垂德周圍都安排了殺手,為了保險起見,連華生醫生的女朋友都沒有落下。珍妮打心眼兒里想讚嘆一聲,他做事果然周到細緻。
莫里亞蒂說,如果她不承認自己不是普通人類,他就讓那些殺手把他們都殺了。
這有什麼可猶豫的,珍妮很痛快地就承認了。
莫里亞蒂愣怔了片刻,突然笑了。
現在回想起來,珍妮只怪自己當時太年輕,根本沒料到對方是個反覆無常的變態。
她承認了,莫里亞蒂卻突然反悔,仍然下令讓那些殺手將夏洛克、華生、哈德森太太等人全都殺了。
真的全都殺了。
莫里亞蒂只是輕描淡寫地說:「證明一下吧,不然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珍妮沒有辦法,只能用自己的命,換回了他們的命。
算上華生的女朋友,一共五條命啊。想想就肉痛。
珍妮現在連華生當時那個女朋友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早知道醫生換女朋友跟換衣服一樣勤快,珍妮肯定不浪費那一條尾巴了。要知道她剛剛跑出林子找到夏洛克那會兒,已經很大意的丟掉一條尾巴了,現在真的是用一條少一條,能省則省啊。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當時省下來,估計沒多久也得被莫里亞蒂生生割走,多挨一刀不說,還便宜這個變態多拿到她一條尾巴,倒不如救一救華生的露水情人。
這樣一想,果然寬慰多了。
她當時一下子耗損五條貓尾,本來就虛弱不堪,但對付莫里亞蒂這樣一個區區凡人還是綽綽有餘的。可是莫里亞蒂當時埋伏在周圍的幫手,突然給她脖子上注射了一種什麼東西,就像她被蘇格蘭場抓捕的那個夜晚一樣。
這種東西並不致命,只是帶著火燒一樣的疼痛迅速削弱她的力量。她當時比被蘇格蘭場抓捕時傷得嚴重,力量再被削弱,連完整人形都維持不住,露出了僅剩的三條尾巴。
若是旁人,見到她好好一個人驟然多出三條毛茸茸、蓬鬆鬆的大尾巴,就算不被嚇死,至少也得嚇個半死。莫里亞蒂不愧為變態中的變態,看到她那三條騰在半空中的貓尾巴,像終於得到想要的玩具一樣,興奮地就差蹦上天了。
後來的事情,珍妮不太願意回想。因為這些記憶光是想一想就讓她感到扒皮抽筋一般的疼痛。
興奮地差點蹦上天的莫里亞蒂到底沒有真的蹦上天,他將珍妮帶去了一個實驗基地。
記得以前偷偷跟著夏洛克去巴斯克維爾,珍妮有幸目睹過一次被關在籠子裡做實驗的動物,她那時候覺得這種不人道行為比被人類抓住直接吃掉還恐怖。沒成想風水輪流轉,她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珍妮已經記不清當時被扎了多少次針,抽走了多少血液,吞了多少稀奇古怪的藥丸,身體被薄如蟬翼的手術刀劃開過多少道口子。
她的身體有自愈能力,可是法術被削弱之後,自愈能力也變得十分遲緩,只保著她不會死掉。到了深夜,終於可以緩口氣的時候,她一個人被綁住手腳躺在手術台上,恍惚能夠聽到血液一滴一滴掉到地板上的聲音,答,答,答……像是哈德森太太沒有關緊的水龍頭。
他們像一隻動物一樣對待她。
珍妮想,她本來就是一隻動物,可是做動物就有罪了嗎,憑什麼動物就要被抓來做實驗?
沒有人回答她。
痛極了的時候,珍妮也想過,夏洛克會來救她的。也許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可是莫里亞蒂太狡猾了,他需要花費一些時間才能找到她。沒關係,她再忍一忍,他就快來了。
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他一直沒有來。
在珍妮頭腦中,那些穿著白大褂,拿著尖細的針管和鋒利的手術刀的人類都面目模糊,五官不清。她記得尤為深刻的只有莫里亞蒂的臉。
因為,她的尾巴是他親手割下來的。
珍妮活了500多年了,這500多年裡她一貫懶懶散散地度日,懶懶散散地修煉,只勤勉了21年。雖然勉強修成人形,但修為其實非常不濟。
她是九尾貓妖,九條尾巴代表著她的九條命,她那點不濟的修為也全部凝練在尾巴里,斷尾即為斷命。
所以,斷尾之痛,可想而知。
她活了500多年了,粗淺計算也抵得上普通人類投胎又轉世折騰幾輩子了,但其實在這漫長的歲月里,她沒怎麼受過苦,更沒怎麼受過疼。可能正是因為沒受過這些,乍然體驗便格外忍受不住。
在她丟失的那段記憶里,珍妮看到自己嚎叫得十分賣力,這讓她覺得有些丟臉。
屈指一算,這些事已經過去一年多了。若是以往,這一年多放在妖類千年萬年的壽命里,實在不算什麼,此刻珍妮想起來,卻覺得仿佛在翻看久遠以前的記憶。久得讓人有些恍惚,不確定這些事是不是真的發生過。
又覺得像是剛剛才發生,因為那些徹骨的疼都還在肉里,稍一動就要和著新鮮的血液,重新流淌出來。
她死而復生之後,往往離開夏洛克視線不久,他就會找到她。每次他找來,珍妮都很高興。但那個時候,她被莫里亞蒂帶走整整四天四夜,夏洛克沒有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