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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亞蒂。
莫里亞蒂。
她原來一定聽過這個名字, 並且認識這個名字的主人。因為那種熟悉感太強烈了, 強烈到她想忽略都不行。
到底會是誰呢?
能讓夏洛克露出那種表情的人。
不止夏洛克,顯然這個名字對所有人都是個威脅。
雖然華生和哈德森太太在夏洛克離開之後極力表現得若無其事, 但是聖誕節的氛圍已經完全被破壞了。
不管這個莫里亞蒂是誰, 珍妮都決定跟他勢不兩立, 因為他破壞了她的第一個聖誕節。
又在床上翻了個身, 珍妮透過窗簾縫隙,望著外面黑漆漆的夜色。
白慘慘的雪花還在悄無聲息地往下落, 她卻沒有了之前看雪的心情。
珍妮深覺她真是越來越像個人類了,這麼容易情緒化,也不知道這算樁好事還是壞事, 該喜還是該憂。
估摸應該是喜憂參半吧。
人類不大能準確定義自己的心情時,不是很喜歡用這個成語來形容嗎。
不止心情,還有生活啊、境遇啊什麼的。反正做人好像總逃不過個喜憂參半。
在這件事上, 珍妮不大想入鄉隨俗。
她覺得, 作為一隻有志向、有追求的貓, 就算不求一生歡喜無憂, 至少也得喜大於憂啊。不然不管是人活一世,還是貓活一世, 不就活得太不爽快了嗎?
可是怎麼活才算爽快,珍妮卻不知道。她以前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她以前無憂無慮地生活在林子裡,也不用想這樣的問題。
其實現在也不用想。雖然今天晚上夏洛克看起來有點奇怪,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還是跟他在一起, 心裡期望了21年的事情依舊圓滿著。
珍妮從前總覺得,為還沒有發生的事憂慮是傻子才會做的事。她現在也這麼覺得。
她不想做傻子。
想到這,珍妮猛然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她真的是個傻子!
夏洛克心情不好她更應該陪著他啊!怎麼能丟下他一個人可憐巴巴地呆著呢?
想到這,正預備從床上爬起來,珍妮聽到她房間的門鎖突然「咔噠」響了一聲,接著不大牢固的房門被推開,某個在她想像中「可憐巴巴」的人出現在房門口。
珍妮高興地坐直身體,正要一鼓作氣地蹦下床,卻因為他臉上的表情怔住。
其實她也不大能準確剖析他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意思,只是本能地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同,比平日更低沉冷凝些,步子卻放得很輕。
珍妮便坐在床上沒有動,抱著被子等他自己走過來。
夏洛克的步伐不像平時那麼風風火火地快,但珍妮的小屋太小了,幾步就到了她床邊。
珍妮笑嘻嘻地仰頭看著他:「原來你也睡不著覺。」
夏洛克也低頭看著她,沒說話。
珍妮也沒指望他會對這種無聊的話題有所回應,她只是單純認為夏洛克跟她一樣習慣了兩個人一起睡,不然就睡不著。這個發現讓她很高興,雖然他很大機率應該是因為那個「莫里亞蒂」才睡不著覺。不過珍妮才不願意去在意這些。
她抱著被子往小床另一邊挪了挪屁股,然後伸手拍了拍辛苦騰出來的那點不太寬裕的地方,示意他坐。
福爾摩斯先生冷淡的眸子掃了一眼,沒動。
珍妮歪了歪她的貓腦袋,一隻手伸到後脖頸煞有介事地揉了揉,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脖子疼……」
然後夏洛克就坐下了。
得逞的珍妮臉上立刻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前一秒剛剛挪過去的小屁股,立刻又十分自覺地挪回來了。
「你還沒有對我說聖誕快樂。」珍妮漂亮的貓瞳在昏暗的光線中仿佛也閃閃發光。
若換個時間、地點和人物,這個場景大約有點嚇人。
「嗯。」夏洛克淡淡地應了一聲,然後說,「聖誕快樂。」
珍妮笑得更開心了。他今天晚上好像很溫柔,換做平時大概會說「所有的祝福都是虛偽的空話,一個人的快樂不會因為一句祝福變多,也不會因為缺少一句祝福而變少,只有無聊而愚蠢的人才會在意這些」之類的話。
既然是這樣——
「你今天也還沒有親我。」珍妮眨眨眼,誠懇地往前湊了湊。
夏洛克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小臉兒。
臥室里的光線實在不太理想,只有街燈從窗簾縫隙里漏進來的那一點點亮光。可是根本不需要仔細看,他的大腦將這張臉上每一個線條都記得清清楚楚。
他有一顆超級大腦,他的記憶宮殿中記錄著無數張臉孔。但珍妮無疑是不同的。
不止是她出現的頻次太過頻繁,還因為他每次翻閱,胸腔位置都起伏涌動的劇烈情緒。這種情緒在他本應該是陌生的,可是卻又有一種連他都無法準確分辨的熟悉感。
就像現在。
半晌,夏洛克伸出一隻手,抵在她的額心,將她湊過來的貓腦袋推回去。
被拒絕了。
珍妮也不在意,只是略遺憾地拍了拍自己額頭,拍完了手一伸,順勢拉住了他的手。
他的皮膚細細滑滑的,珍妮一直很喜歡,只是感覺有點冰,珍妮很理所當然地把他兩隻手都拉過來,一起拖到被子裡暖一暖。
夏洛克看了她一眼。
珍妮感覺到他的視線,沖他甜甜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