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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已經跟雷斯垂德制定好脫困的計劃,但他們都很清楚,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不在於歹徒,而是他們自己這一方。時間拖得越久,車內可能激發的變數越多。
果然。
夏洛克目光冰冷地注視著那個像他衝過來的酒鬼。
鼻間卻突然飄來一陣花草的自然清香,臉上傳來輕癢的觸感。
目光下垂,夏洛克看了看她一直垂落到腰間的很長的頭髮,並不如何柔順,亂亂的,跟她整個人一樣,肆意有生氣。
車上的人都沒有看清珍妮是怎麼擋到夏洛克面前的,她就是那麼出現了,就跟她突然出現在巴士上一樣。
中年男人像被突然定住了,停在她面前一動不動。
珍妮往後退了一步,幾乎貼到夏洛克身上,很嚴肅地告訴中年男人:「你如果敢打他,我就打你。」頓了頓,補充一句,「我特別厲害,你打不過我。我們林子裡的……都打不過我。」
警告地話說完,也不管中年男人什麼反應,珍妮轉過身。
因為她那一步後退,她和夏洛克離得很近。珍妮完全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仿佛他們天然就應該這麼親近。
感覺自己解決了一場混亂,她帶點得意和討誇獎的目光看著他,瑪瑙一樣翠綠的眼睛裝滿星辰。
後來重新回想起這一刻的時候,夏洛克不確定,他的超級大腦是不是出現了一瞬間的思維休克。
因為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一個聲音在他耳朵邊輕聲說:「別害怕,我會保護你。」
細細白白的手指還摸了摸他額上的捲髮。
珍妮是一隻說話算數的貓。她說保護夏洛克就會保護他。
夏洛克和雷斯垂德想到辦法騙過車上的監視器,將乘客一個一個轉移下去。夏洛克讓珍妮也下去,她拒絕了,她當然得陪著他。
在珍妮後來看的影視劇中,一般到了這種時候,都得有一個意外和轉折,將劇情推向高潮。
所以他們也遇到了一個轉折——轉移到最後一名乘客時,歹徒發現監視器畫面被動了手腳,憤怒地引爆了炸彈。夏洛克只來得及將最後一名乘客推下車門。
就像後來夏洛克去到他們林子找她,她一激動化成人形時忘記給自己變件衣服一樣,這一次她整隻貓惦記著保護他,忘記了保護自己。
她將夏洛克保護得很好,一點小傷都沒受。她跟在他身邊時,一直將他保護得很好。
可是她自己很不幸地給炸死了。還是死無全屍那種。
珍妮後來想,如果她只有一條命,那她和夏洛克之間的故事就會是一個短暫而悲傷的故事。
還好她是一隻貓。
炸死一次又活過來之後,珍妮才醒悟,原來貓有九條命這個傳說,不只是一種傳說。
珍妮並不知道,夏洛克在被炸毀的巴士殘骸里找了她很久。雷斯垂德說,這種程度的爆炸,沒人能活下來。可是他活下來了,他知道一定是她做了什麼。
他一幀一幀地查看監視器視頻,爆炸發生的一瞬,他的四周像是被撐開了一道無形的防護牆,爆炸的氣流和火焰完全不能靠近。可是火舌卻瞬間將她吞沒了。
他幾乎能清楚看到火焰舔上她的頭髮和皮膚,有些亂亂的、掃到臉上讓人感覺輕癢的頭髮,和潔白沒有任何瑕疵的皮膚。
他反覆地觀看這一幕。
可是他仍然不相信她會死。
他讓雷斯垂德去調查她的信息,毫不意外的一無所獲。他甚至為此聯繫了視為「仇敵」的哥哥,但是麥考夫也沒有帶來任何驚喜。
夏洛克覺得自己的思維有些混亂,第一次無法梳理和操控自己的大腦,他踩著倫敦冷硬的街道返回貝克街。
一個突然出現、滿身謎團的女人,她認識他,甚至很可能為了救他丟掉了自己的性命,而他對她一無所知。
不是一無所知。
珍妮。珍妮貝利維爾。
他知道她的名字。
這也是他僅知道的。
這個冬日的午後,夏洛克拉了一下午的小提琴,不跟任何人說話,一直到暮色四合,城市悄無聲息地亮起街燈。
那天晚上,貝克街221B的房門被敲開,一陣歡快的腳步聲,響了幾聲之後又放輕,很小心地踩過樓梯,然後停在二樓的客廳門口。
那個夜晚,他像此後的很多個夜晚一樣,正站在窗戶前面拉小提琴。
珍妮沒有聽過小提琴,以前她的世界裡的音樂是流水、落花,是風吹松濤,是雨聲潺潺,是鳥雀啁啾、草蟲低鳴。
音樂聲停止,他轉過身,目光灼灼盯住她。
她笑意盈盈,歡快的腳步再次躍起,像找到家門的小獸一樣跑到他身邊,渾然天真地問:「這是什麼?真好聽,我可以再聽一遍嗎?」
他們的故事慢慢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我自己是覺得這個初遇很美好啦,不知道這個美好的初遇能不能彌補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