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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稍稍回想了一下,覺得這個事情固然出在她聽不懂沃洛夫語,但除此之外,還出在夏洛克的神情上。通常她說起情話時,每每情緒飽滿,能將自己說得豪情滿懷、熱血沸騰。
夏洛克卻不同,情話也說得如同案發現場的案情分析一般冷淡又平靜。
好在她這個聽的人很配合,依舊能聽得豪情滿懷、熱血沸騰。所以兩人中和一下,勻一勻,效果也是一樣。
這麼一算,珍妮深覺她和夏洛克,果然很般配。
她覺得老天爺此番幫她實現的這個心愿也很夠意思,原本以為只有夏洛克那五個字的簡短情話,沒想到還附贈了一句。
一瞬間心中滿是甜蜜的滿足,一邊開始回想,夏洛克說的那句她是他女朋友的話,用沃洛夫語是怎麼說的?
嚴格來說,珍妮其實是一隻不大上進的貓。只消看看她之前在林子裡晃蕩了500多年都沒修成一個人形,就可大體估量出她不求上進的程度了。
當然,小黑的一句話也可以將珍妮的不上進詮釋得清楚又明白。小黑曾叮囑她:「以後出去了,千萬不要讓別的人和別的妖知道,你是我教出來的……」言辭懇切,句句啼血。
後來她遇到夏洛克,終於肯收收心,用了21年勤勤懇懇地將過往落下的「功課」一一補全,歡天喜地地修成人形,立刻就喪心病狂地扔下一切跑了出來。
毫不誇張地說,珍妮那點微末上進心,都是夏洛克激發出來的。
她喜歡上的這個男人這樣好,她每每看著他的時候,總希望自己能變得更好一點、再好一點,才能與他相配。
此刻,她那點微末的上進心,又被激發出了一點點。
剛才阿達馬和那五個壯漢說的沃洛夫語她原本覺得聽起來很奇怪,但是她現在很想上進地學一學……
精神振奮地一握拳,珍妮興沖沖地向著那道好看的背影追過去,跑了兩步又折回來,兩團眉毛皺成個疙瘩,嚴肅地對著阿達馬那一頭小辮子為老不尊地揮了揮拳頭:「不准再叫他『捲毛』!」
說完又興沖沖地跑走了。
夏洛克早聽見了她的腳步聲。珍妮追上來,氣還沒喘勻,摘下手套的一隻小手已經迫不及待地再次滑進他的口袋裡。
他一側頭,早有準備的珍妮立刻眨眨眼,帶著笑意的聲音隨著寒風吹進夏洛克的耳朵里。
她煞有介事地說:「做人做貓都要懂得知恩圖報,你把手套讓給我,我的手暖和了,就來給你暖一暖報一報恩。」
夏洛克居高臨下地用一種「我就靜靜看著你怎麼編」的淡定眼神望著她,但是掌心觸到她手背上涼絲絲的皮膚,身體先於心理行動起來,溫暖的手掌慢慢合攏,將她的手包裹住。
珍妮咧嘴笑起來,明亮的淡綠色眼睛和異常燦爛的笑容幾乎將陰沉昏暗的天空都照亮了。
夏洛克深邃的眼眸,更幽深了幾分。
就聽那個笑得異常燦爛的姑娘,繼續熱心地說:「你另一隻手冷不冷,用不用我也給你暖一暖?」
夏洛克沉默地看她良久,然後說:「……不用了,謝謝。」
珍妮覺得他真是太客氣了。她抬頭看了看他脖子裡的藍色圍巾,目光向上又看了看他白皙的臉頰和那些覆蓋在他額頭上的她最最喜歡的柔軟捲髮。
其實她一點都不介意兩隻手都幫他暖一暖,只是那樣他們就沒辦法走路了。珍妮糾結片刻,只好遺憾地放棄了。
作為一名金融巨頭,菲利普必然很有錢。而倫敦的有錢人大多喜歡住在梅菲爾區。菲利普是一位中規中矩的有錢人,所以他也住在梅菲爾區。
計程車穿過梅菲爾古老的街巷,停在一棟古舊的別墅前。
阿達馬盯著眼前的宏偉建築,沒見識地問:「德瑞斯……住在這裡?」
作為一隻貓,珍妮比他還沒見識,只是她對人類的住房設施、貧富等級從來沒什麼概念,所以也就不大知道自己沒見識。
在她眼裡,菲利普的別墅跟她森林裡的樹屋,跟貝克街的公寓,甚至跟流浪漢老皮普睡得天橋、牆根,在本質上沒什麼區別,都是一個睡覺的地方。
所以珍妮十分平常心地跟在女管家身後,來到寬敞華麗的客廳。
菲利普坐在輪椅上,臉上還是一抹跟珍妮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的優雅淺笑。
見到這個英明地將搶劫案委託給她的委託人,珍妮終於記起來,她之前還想好好謝一謝對方來著。
但看著安靜祥和地坐在輪椅上的菲利普,珍妮又有點犯難——他看起來什麼都不缺,她這個謝好像找不到謝的地方。
德瑞斯對珍妮親自將阿達馬送過來很激動,道謝的話說了兩三遍。這種時候,福爾摩斯先生就被選擇性地忽略了。雖然他高大瘦削的身形站在一旁異常醒目。
菲利普請珍妮和夏洛克去餐廳喝茶,順便說起第二天是他的生日,說完又很順便地邀請他們來參加生日宴。
珍妮很高興地答應了。
在回去的計程車上,珍妮突然問夏洛克:「你生日是哪一天?」
夏洛克轉頭看她:「為什麼問這個?」
珍妮說:「我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也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小黑說他是在一株絨花樹底下撿到我的,但是時間太久,他也記不清楚是哪天了,只記得滿樹淡粉色的絨花熱烈得開在綠葉叢中,如同一層淡而朦朧的紅色煙霧。所以應該是六月或者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