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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因為對他的固有印象, 總覺得他被欺負打壓是理所當然,養子反擊就是心術不正。
無論是推崇父權壓迫,喜歡長跪不起的奴隸。
還是善於給人綁上道德枷鎖的衛道士。
都習慣於將他的一言一行,批判得一無是處。
有時候,這世間的腐朽道理,倒更像是做惡者的幫凶。
可是,成王敗寇。
一夜之間,形勢逆轉。
所以,姜夢從來不覺得盛叢做錯了什麼。
哪怕那個時候,看起來就像是,盛叢把自己的親爹給整了。
她仍舊不覺得盛叢錯了。
不是她過分地偏愛盛叢。
是因為,在某種程度上,她和他的理念是一樣的。
反擊沒有錯。
為了迎合他人那虛偽的,有目的性的話語。
不去反擊才是傻瓜。
盛叢對姜夢問道:「那你,有遇到那種困厄的時候嗎?」
他以為她會說現在,或者說嫁給他這件事。
但她並沒有如他所料想的那樣,講這些。
她只是輕「嗯」了一聲。
之後便沒再講話。
盛叢以為,她是不願意對他講。
就在盛叢以為姜夢不會再說些什麼的時候。
忽然聽她緩緩出聲道:「我一生中,最困厄的時候,應該就是變聲期,嗓音條件發生了變化。」
盛叢知道,這應該就是,姜夢沒有再去那裡上課的原因。
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她。
有的時候,盛叢覺得自己很無能。
總是很想要了解她的那些,不為外人所知的事情。
可是等他了解了,又什麼也做不了。
他知道無法再唱歌這件事。
對於她這樣的人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事情。
上天真是仁慈又殘忍的存在。
可以毫不吝嗇地給一個人,異於常人的天賦。
也可以,隨隨便便地收回去。
他一直以為,姜夢是受上天眷顧的人。
可是,自從了解到她的一些事情之後。
他才覺得,上天並沒有多眷顧她。
給了她榮光加身的機遇,也為她增添了遭遇詆毀的風險。
他以為她的性格溫柔,僅僅是因為教養的原因。
但其實不全是。
更多的是,心細如塵的感知力和冷靜自持的克制力。
她對自己的要求很高。
卻不會對他人多有苛責。
但跟那種善於慷他人之慨的聖母,又完全不一樣。
在處理她家裡的事情的時候,姜夢把陽謀玩得出神入化。
她對他問道:「你是不是,不敢再問我,那時候的情況了?」
盛叢的確是不敢再問下去。
他只是對她輕聲說道:「我懂那種感覺,黑暗又痛苦。」
姜夢從來沒有對別人說過。
那段讓人窒息的過往。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對盛叢講。
可能是,在姜夢的潛意識裡。
她已經把他當成了,值得信賴的人。
可以分享她的一切。
「那時候,我丟掉了所有和音樂有關的東西。」
「也不想聽到任何,跟音樂相關的消息。」
「那幾年就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美夢。」
「可我,還是偷偷留下了那張照片。」
「無論別人怎麼說,我都不會不喜歡它。」
「它成了唯一證明我,做過那場美夢的證據。」
盛叢急切地對她安慰道:「你的人生,還會有很多美好的事情。我會讓你成為最——」
他本想說,最幸福的人。
但是,他自覺不配。
思慮之後,他改口道:「最有錢的人。我會幫你賺好多好多的錢!」
他現在,是在為她打工。
所以,說這樣的話,才最符合自己的立場。
不會讓她覺察到他的心意。
還有就是,盛叢自小物質匱乏。
那時候對他來說,錢是最重要的東西。
可以讓他脫離窘迫的處境。
以至於長大後。
他總覺得對一個人好,就是要把賺到的錢都給她。
這也是他,最為樸素和直接的表達愛意的方式。
姜夢聽到之後,險些笑出來。
但她忍住了。
這種時候,不能笑。
她知道,盛叢是認真的。
他在認真地哄她。
只是方式,過於簡單粗暴。
還有點傻。
她忍住笑意,故作平靜地說道:「好呀。我到時候也會看你表現,多少分你一點的。」
他急著拒絕道:「不不不。我沒什麼要用錢的地方。」
盛叢這樣精明的人。
有時候,好像聽不出來她在講客套話。
這讓她很難相信,這樣的反差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姜夢還是沒有忍住偷笑了一下。
而後淡定地對他輕「嗯」了一聲。
盛叢第二天醒了之後並沒有喊姜夢。
他不只沒有喊她。
還故意關掉了她的鬧鐘。
因為他們睡得很晚,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盛叢覺得姜夢應該要多睡一會兒。
這樣精神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