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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肌膚本就白,似美玉般無暇。如今每褪一寸,幾乎都能看到挨打的青紫。嚴重的,還能看到細密的淤血點,駭心動目。
襯衫被扔在地上,紀梵的臉更黑了。
他的呼吸有些沉重,怕她著涼,沉默著從衣櫃裡拿了件衣服給她套上。可自始至終,他的劍眉就沒舒展過,似乎在極力忍耐什麼。
良久——
「傷得不重?」
男人平靜地出聲,嗓音有些低:「簡清,能耐了啊。讓你去酒吧就是去打架的?」
這回,簡清能夠輕而易舉地判斷他在生氣。額頭的傷疼得有些發熱,不知道是不是心底委屈,連帶著身上的傷也在隱隱作痛。
她斂了斂眸,沒看他:「紀梵,我知道你生氣。可這是突發狀況,又不是我的錯,我也不知道李雲川的朋友會在那。」
「是,你沒錯。」
紀梵接得很快,話語裡含著明顯的笑意,但卻透露著十足的譏諷:「我錯了,我就不應該讓你去酒吧!」
撇去那些青紫,只單單拎額頭那道口子來說。若是那人下手再重一些,若是打得位置偏離至致命點,後果不堪設想。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自責、心慌、後怕,這些本該不會出現在他身上的情緒,盡數湧現,覆蓋了原本的理智。
「你知不知道我在檢察院接到宋昭南的電話時有多擔心?我馬不停蹄地趕到醫院就聽到你在謀劃怎麼瞞我?」
他是生氣。
氣簡清傷得那麼重卻還想瞞著他,明明知道她的出發點是不想讓他擔心,但還是控制不住情緒。
說到底,就是因為他明白——
簡清根本不依賴他。
紀梵眼眸微斂:「我知道你喜歡一個人逞強,喜歡什麼事都憋在心裡。」
「可是簡簡。」
說到這,他頓了下,看著女生肉眼可見變紅的眼眶,心也跟著塌了一方,絲毫不掩無奈:
「有些事,你不說,我猜不到。」
他猜不到。
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紀梵的腦海里陡然浮現梅如吟的遺書。白紙黑字,每一個字都生生刻在他的腦海里。
抑鬱症。
儘管紀從霖工作繁忙和婆家給予的壓力確實是導致梅如吟抑鬱症的開端,可是最後把她推上自殺路途的導火線,是因為紀梵。
遺書里清清楚楚地寫到,梅如吟某次半夜醒轉,突然發現自己正站在紀梵的床側,而她手中緊緊握著的,是芭蕾舞會用到的彩帶。
那一刻,她的心慌張到了極致。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紀梵的房間裡,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果沒有及時回神,會幹出怎樣無法挽回的事。
這些潛在的可能性讓她愈發寢食難安,直到她再也受不了這般膽戰心驚的折磨,最後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尋求解脫。
年少時的紀梵,在警方將事情緣由詳細地告知後,很想揪著梅如吟的領子狠聲質問她。
為什麼?
為什麼不早點說?
她不說,他們該怎麼知道?該怎麼幫她?
他理解梅如吟的害怕,理解她的考量,卻恨她的緘默不語,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自那之後,紀梵從不在乎任何人的真實想法。他們不說,他也沒興趣追問,更沒精力去猜測他們的情緒。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在關鍵時刻做到事不關己。
可簡清不一樣。
只有簡清,他想要看透她的心思,正確判斷她的喜怒哀樂。就算她從未坦白過沈君蘭的事情,但這些他還能夠猜得到。
可人生那麼長,不可避免會有他無法控制的事情發生。他害怕沒有任何預兆的失去,更怕失去的緣由,只是因為一次隱瞞。
所以,他只是單純地希望,她能對自己坦誠。
……
僵持了足足有幾分鐘,簡清疲憊地嘆了聲。突然覺得,她和紀梵就像天平的兩端,總是在無聲較量。
許是職業病,他們總會習慣性地去衡量事情的對與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據理力爭,誰都不願意退一步。
她明白這個道理,紀梵也明白。
所以他剖析自己的情緒,將心思全部攤在她的面前。借著這次事情的延伸,明確地告訴她,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他是在生氣,卻也在妥協。
結合這一點,再想起紀梵說的話,簡清的鼻子莫名有些酸。
他說得沒錯,她的確擅長藏起自己的軟弱,慣會忍住想要服軟的心思,這是她的缺點。
既然他猜不到,她索性不忍了。
思及此,簡清低眸掃了眼男人的手錶。面對這番沉寂,有些不知該如何組織措辭打破。
半晌。
「紀梵。」
「你先冷靜一下吧。」
第52章 第五十二頁 「紀梵,我想哄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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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梵。」
「你先冷靜一下吧。」
說完這句話, 簡清便朝門口走去。
紀梵神色一緊,一時間沒來得及深入分析她說這話的語氣,只能靠字面去理解這是一種分開的前兆。
意識到這一點, 行動快於大腦的思索,毫不猶豫地從後面擁住她。
被抱住的那一剎,簡清覺得心跟著狠狠顫了一下。她垂下眼瞼, 視線中,束在自己腰前的手有些紅,緊緊地箍住,好似一個不留神她就會逃走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