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頁
「徐淞鳴,你不是把我當成朋友,你只是單方面固執地認為我們是同一類人,想要從我身上找到同樣的優越感罷了。」
男人稍抬下巴,半邊鏡片因一旁店鋪滲出來的光線隱隱反光,看不清楚。但另一隻眼睛卻半眯著,眼露犀利地望著他。
迎上他的視線,徐淞鳴一怔,滿身戾氣被這一眼看得紛亂不已。
每當紀梵戴上眼鏡,他都覺得這雙眼睛好似能洞察一切,一眼就能夠探尋他心底最深處的不堪。甚至不會有半點心軟,總是一語道破。
「你殺人,讓無辜的人成為你的替罪羊,卻心安理得地開始新生活,毫無絲毫悔改之意。」
他每說一點,徐淞鳴的眸色就冷一分。明明身處寬敞亮堂的商業街,卻宛若站在那逼仄狹小的被告席上,頭皮發麻。
思緒流轉之際,他聽到男人的最後一句話,那般不近人情。
「比起官場上那些虛偽做作的人,你這樣的敗類更不配與我混為一談。」
尾音落下,周邊陷入一陣死寂,氣氛莫名有些僵持。
「我不配?」
徐淞鳴冷笑一聲,心中最後一絲理智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殺了整整五個人!若不是我現在站在這裡,就憑警局那幫莽夫的榆木腦袋,能把我怎麼樣?」
他的眼裡有瘋狂之色浸潤,臉上的表情猙獰到莫名駭人:「你們給我聽好了!」
「胡璇是我殺的!劉新玉也是我殺的!包括十六年前的三起案子,都是我一個人殺的!」
「我就是喜歡看她們害怕恐懼的表情,看她們臨死前絕望卻毫無反抗之力的痛苦樣子。這種掌控別人生命的感覺,真的大快人心!」
徐淞鳴的眼睛睜得很大,已經沒有溫度可言,完全失了分寸。情緒起伏間,手術刀不經意地划過簡清的鎖骨,引來女人微弱的輕「嘶」聲。
他注意到紀梵漠不關心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裂痕,頗為滿意地勾起嘴角,譏諷道:「你說我不配?那誰配?」
男人的視線不屑一顧地掠過後邊站著的一排人,狀似不經意地反問:「難道是你身後的那群警察嗎?」
徐淞鳴:「那我問你,當劉新玉奄奄一息求著我放過她的時候,他們在幹嘛?他們除了會披著那身衣服冠冕堂皇地說一堆廢話,還能有什麼作為?」
紀梵緘默不語。
「你——」
蘇烈在後邊聽得極其氣憤,不服氣地想要上前駁斥,卻被肖祁墨一個抬手擋住,低聲呵斥:「退回去。」
意識到是自己衝動,他輕嘖一聲,壓下心中的不爽,再度退了回去。這般容易動怒的舉動落在徐淞鳴眼裡,便是印證方才那番話最好的證據。
他愉悅地眯了眯眼睛,勒著女人的脖子向後退了幾步,話鋒一轉:「不過——」
「若不是你們的愚蠢和自作聰明,替我找了那個叫沈君蘭的替罪羔羊,我還沒有機會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
男人的眼裡笑意盈盈,卻陰測測得讓人脊背發涼:「說到底,我還得謝謝你們,謝謝心善的沈君蘭女士。」
說到這,他俯身貼近簡清,說話時的熱氣似有若無地噴在她的耳廓處,意有所指:「是吧,簡律師?」
耳邊的聲音不算響,像是故意為之,暗藏著淡淡的笑意,那般輕描淡寫。
「畢竟,你的媽媽,她替我死了呢。」
簡清的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大腦有一秒鐘的空白,沈君蘭言笑晏晏的臉在她腦海里轉瞬即逝,最終碎裂成了徐淞鳴冷若冰霜的嘴臉。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她抓著男人手腕的指尖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一想起方才他幸災樂禍的態度,簡清就忍不住怒吼:
「徐淞鳴你混蛋!」
看到她的反應,徐淞鳴滿不在乎地回憶著十六年前,用格外淡然的語氣訴說著:「那天,我爸又打了我。經過藥店的時候,她喊住了我,說要給我處理傷口。」
「你不知道吧?就是那個時候,我趁著她不注意,拿了店裡的乙/醚。」
聽著他的陳述,簡清仿佛能想像到沈君蘭給他處理傷口時,溫柔又心疼的表情。
她一直都是這樣,哪怕被霍徵傷了心,也依舊能夠積極地面對生活。就是因為她嘗過人生的苦楚,所以才竭盡所能把最好的一面展現給大家。
可是!
就為了這麼個瘋男人!就為了這個恩將仇報的人渣!她的命,被貶低得一文不值,成了他逍遙法外的犧牲品。
心裡的委屈和怒意達到了頂峰,簡清再也無法忍受,奮力地掙紮起來。
「你放開我!放開我!」
眼淚從她泛紅的眼眶中逃出,順著臉頰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滾燙的濕意在他的肌膚上停留不過一瞬,便眨眼消散。
徐淞鳴置若罔聞地欣賞著女生悲痛欲絕的神情,精神亢奮到了極致。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吼,詭異又可怖。
「她死了!」
「她已經死了!」
由於隔著一段距離,其他人並不大聽得清楚兩人的對話,只能看到徐淞鳴附在女人的耳邊說了什麼。
他一遍又一遍地強調,在最後一次興奮地大吼之後,簡清已經哭得眼睛通紅,歇斯底里地大喊:
「我要殺了你!」
結合徐淞鳴和簡清各自最後一句話的內容,紀梵恍然猜到他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