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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但很遺憾,我沒有辦法幫到你。」
這一刻,簡清的眼裡落滿震驚和動容。銘記在記憶深處的話語像是破繭而出的幼苗,在短暫的幾秒鐘內肆意生長。
那道清冷的嗓音,像是撥開雲霧灑下的陽光,溫暖有力,似有若無地在耳畔響起:
「你記住——」
「雖不能力挽狂瀾,也絕不同流合污。」
第59章 第五十九頁 【雙更合一】「十六年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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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在這?」
清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簡清驀然抬眸,瞧見站在門邊的紀梵,恍然地哦了聲, 邊說邊把抽屜推了回去:「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還有點工作沒處理完。」
紀梵眼眸微斂,邁步朝她走來。他的視線掃過桌上被攤開的資料, 又不緊不慢地看了眼正準備記重點的女人,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他才說了一句:「很晚了。」
簡清眉眼未抬,其實她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只是礙於紀梵站在那,不得不裝模作樣地表示自己真的在工作,什麼都沒發生,什麼也沒看到。
聽到他的提醒, 她剛打算說再看一會。男人似是料到了她的反應, 先下手為強, 手中的筆猝不及防被人抽走。
簡清愣愣地望向紀梵,後者正動作乾脆地合上筆蓋, 而後「嗒」的一聲,面無表情地將筆扔進了筆筒。
「你幹嘛?」
紀梵垂眸, 眉宇間的神色很淡,沒什麼情緒地吐出兩個字:「睡覺。」
「我還——」
她的話還沒說完, 便被攔腰抱起。
突然凌空, 簡清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尋求安全感。兩人湊得很近,近到她可以輕而易舉聞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沐浴香。
紀梵沒看她,目標明確地往臥室走:「先睡覺, 睡好了才有精力應付工作。我管不了你的工作,就只能管你睡覺了。」
簡清聽出了他的意有所指,不免想起方才金研無意識間透露的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家庭變故,紀梵似乎比常人更加懂得給對方一定的空間。哪怕他早就看透了你的心思,也不會一昧地追問你的想法。
就比如現在,「工作」二字囊括的內容兩人都心照不宣。
他清楚地明白,梁崇正的出現對她產生的影響,絕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帶過的。但他沒有選擇強勢地介入這件事,而是退而求其次,通過其他方式讓她放鬆。
想到這裡,簡清突然就有點心疼紀梵的善解人意,故作憤懣地反駁:「誰說你管不了我的工作?」
「大家都是學法的,說到底,本質上不就是靠同樣的法律法規在那辯護嗎?」
她笑了下,眼裡淬滿笑意,毫不吝嗇地誇讚:「況且咱們紀檢可是出了名的優秀,有這省檢院一把手替我出謀劃策,不是該高興嗎?」
將人放在柔軟的床褥上,紀梵坐在一側,意味不明地看著她。臥室暖光的壁燈落在她乾淨素雅的臉蛋上,襯得那雙眼睛格外明亮。
簡清的話裡有話,他從一開始就聽出來了。現在見她神色坦然,並不像是在說場面話,他的態度也跟著認真起來。
「那你希望我幫你嗎?」
簡清一愣。
視線中,男人容顏清俊,褐色的瞳仁鋪著一層淡淡的暖光。即便被鏡片反射得有些看不清其中的情緒,但也不阻止她破天荒地從中捕捉到一抹少有的溫柔。
希望我幫你嗎?
極其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只要她默認,他便可以替她掃盡一切煩惱和阻礙。不是滿足大男子主義的隨口承諾,而是真的有把握才可以這般篤定地發問。
胸腔內被浸得溢滿暖意,簡清莞爾,彎起的眼眸熠熠生輝:「紀梵,你比我更加清楚推翻一起冤案,絕不是口頭上說得那麼容易。它需要警方,檢方,家屬甚至是其他人的共同努力。」
「今天看到梁崇正,我確實很難受,但我不會盲目行動。一來,在警方抓到兇手前,我其實什麼也做不了。二來——」
她頓了頓,壓下嘴角上揚的弧度,緩了幾秒鐘,才泰然自若地坦白:
「我在害怕。」
紀梵的神色有略微動容,他沉默地伸手將女生垂落的髮絲勾至耳後。垂下時不動聲色地握住她落在被褥上發涼的手,輕柔地捏了捏虎口處的軟肉,似在鼓舞。
簡清的眼瞼輕輕顫了顫,男人溫熱的掌心貼著她的手背,在無形之中給予了她展露心中陰暗一面的勇氣。
她抿了抿唇,毅然道:「我害怕倘若冤案真的推翻,曾經牽涉其中的人會迫於形勢壓力來尋求我的原諒。」
究根結底,這個案翻不翻,死去的人已經回不來了。只是為了還枉死之人一個公道,讓受害人的家屬得到心靈上的慰藉,僅此而已。
思及此,簡清眨了眨眼睛,眸中閃過一絲陰鷙,轉瞬即逝,最終徒剩堅定:
「可我並不想原諒他們。」
岑娟低聲下氣的乞求,沈君蘭撕心裂肺的喊冤,這些他們都可以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她為什麼不可以?
更何況,他們的確是犯了錯,而她沒有。
「就算他們求我,就算所有人都站在同情心和同理心的角度請求我寬恕他們,但我就是不願意。」
簡清看著始終保持沉默的紀梵,心裡突然就沒了底,空有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無措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