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頁
沈君蘭的信息並不多,無論是學歷還是工作經歷都少得可憐。婚姻狀態為未婚,並沒有子女。
看到這裡,紀梵的目光一頓,在這條信息上停留。
無子女。
男人眸色漸深,細心琢磨著這三個字。
沈君蘭無子女。
簡清是孤兒。
這兩點合在一起,總讓人不得不深思,感覺這其中還有不為人知的故事存在。
半晌,他繼續往下看,突然眼尖地瞥見幾個字,驟然定格。
紀梵擰眉,眼底一時間閃過多種情緒,甚至來不及細品,十分複雜。辦公椅上,他握著手機,緊緊盯著屏幕上敏感的字眼,一動不動。
父母信息不詳。
孤兒。
他挑了挑眉,視線下移,瞥見後面的五個字,渾身一僵——
雲海孤兒院。
-
中秋過後,翟迎案的民訴訴訟也提上了日程。備戰了快將近兩個月,簡清準備得十分充分,輕而易舉地拿下了預想的賠償金額。
當晚,簡清和紀梵被翟迎一家拉去隔壁吃了餐感謝宴。前者一時高興,和翟迎、翟父三個人你一杯我一杯,直接喝多了。
秉持著最後一絲驕傲,被紀梵攙著回了對門。結果一進門,女生就跟沒骨頭一樣往他身上靠,粘著他死活不撒手。
察覺到男人把她往下撥的舉動,簡清以為他在反抗,當即皺了下眉。
「我不想動了,頭暈。」
聽出她話語裡突如其來的小脾氣,紀梵失笑,在她腦門上毫不客氣地屈指彈了一下,低聲訓斥:「誰讓你喝這麼多?喝多了沒人管怎麼辦?」
「我高興。」
懷裡的人不安分地動了下,話鋒一轉:「而且,你不是在嘛,誰說沒人管我。」
紀梵垂眸,看著她稍稍上頭的紅潤臉頰,捏了捏:「喝成這樣,明天能起來送我嗎?」
簡清沒說話,依舊輕聲重複著「我開心」的字眼。眼睛似是強撐著最後一點意識,倔強地睜著,但眨眼的頻率明顯提高了不少。
紀梵無奈地嘆了一聲,攬著人直接往臥室走,打趣:
「明天出差,就沒人管你了,是不是很開心?」
說到這,他正準備傾身將人放到床上。可不知哪句話觸動了她的點,簡清毫無徵兆地抬手用力推了他一下。重心偏移,兩人雙雙倒在了柔軟的床墊上。
女生壓在他的身上,故作生氣的模樣捶他的肩膀,軟綿綿的,沒有一點攻擊性。
「不開心。」
昏暗的室內,她低低地說了句,蘊著醉意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
「院長奶奶年紀已經很大了,她沒力氣管我了。現在你走了,就真的,沒人要我了。」
紀梵認真地聽著,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躺在那看她:「我只是離開幾天,又不是不回來,誰不要你了?」
只是離開幾天。
又不是不回來。
簡清的眼瞼輕輕顫了顫,酸澀湧上鼻腔,難受得眼眶立即就紅了。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啞得不像話:「我媽媽她,也是這樣跟我說的,可是她再也沒有回來。」
紀梵一怔,沒料到她突然轉變的情緒。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現在足以看清她的臉,就算分辨不了眼眶處的緋紅,卻不難看出眼眸中漫上的霧氣。
啪嗒。
眼淚悄無聲息地滴在他的臉上,熱意轉瞬即逝,只剩無盡的涼意供夜色攝取。
簡清無助地埋首於他的頸項,滾燙的淚水淌過他的肌膚,濕漉漉的。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臟,都很不舒服。
「簡簡。」
紀梵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眼瞼垂著睨了她一眼,嗓音溫柔極具耐心:
「別哭,讓我看看你。」
「不要。」
女生小幅度地搖了搖頭,後怕地攥緊他的衣袖:「他回來了。」
「什麼?」
她的聲音很小,悶悶的,以至於紀梵都沒聽清。
然而簡清好似沒聽到他的詢問,自顧自地不斷重複那四個字:
「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這一次,紀梵聽清楚了。
他神色一緊,蹙眉,下意識地問:「誰?」
簡清:「我不知道是誰,我看不清他的臉。」
聞言,紀梵心中有了底。
結合她醉酒的前後語,他恍然意識到。不論一個人面上裝得多無所顧忌,心底的害怕和畏懼總是在潛意識裡展現得淋漓盡致。
就比如現在,一次酒精侵襲大腦後,偶然的夜晚。
思及此,男人斂了斂眸,視線漫無目的地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稍頓:「他回來了,你這麼害怕嗎?」
「我怕。」
簡清不假思索地承認,好似想起了什麼,話語裡含著不得不面對現實的委屈:
「因為這一次,沒有媽媽保護我了。」
尾音低落,在寬敞的臥室內無聲溜走。有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安靜得仿佛能夠聽見兩人交錯的呼吸聲,曖昧之中透著難以尋覓的安寧。
紀梵的掌心依舊停留在她的後腦勺,手臂像是被設置了任務,機械般地摸著她的頭髮,動作溫柔且輕緩。
懷裡的人一動不動,早就睡著了。可他還是習慣性地安撫她,滿腔柔意注入在不經意地舉動中,希望她在夢裡能夠避開那些不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