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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說越激動,話音都開始隱隱顫抖,仿佛真的悔不當初。
簡清斂了斂眸,水筆在她手中轉了一圈又一圈,遲遲未掉。從始至終,她都是這幅淡然自若的模樣,完全不為所動。
「因為害怕而報警?」
她嗤笑了聲,乾脆利落地收了筆,下巴微抬,眉眼間落滿了從容,漫不經心地一笑:
「好,那我問你。」
周湖濤抬眸,眼裡閃過一抹欣喜。
簡清掀起眼帘,狀似不經意地問:「既然是一時衝動,你為什麼會隨身攜帶斧頭?」
男生愣了下,始料未及:「什麼?」
他這般半懵半裝傻地逃避問題,簡清也不在意。她耐人尋味地笑了下,耐著性子繼續。
「你說他用言語侮辱和威脅你,這些皆是源於你的轉述,起不到任何作用。畢竟死無對證,是吧?」
「你說是因為害怕知錯而報警,並不是。相反,你的思緒很清晰。第一時間想到通過自首來減刑,想要占據有利位置替自己辯解,是嗎?」
一連三問,周湖濤緘默不語,空有一雙漆黑的眼睛陰測測地看著她。
拘留所的光線不甚明亮,簡清滿不在乎地與他對視,不見一點怯意:「周湖濤,別讓自尊淪落為你殺人的藉口,更不要妄想替自己開罪。你的行為,根本不值得原諒。」
關於案件的這份資料她已經翻了很多遍,每一次看到都覺得十分殘忍。警方記錄的案發過程都印在A4紙上,白紙黑字,字字珠璣。
【周湖濤從背後對李某頭部、頸部連砍數斧。之後粗暴地將李某拖倒在地,繼續對其頭部以及其他部位連砍數斧,致受害人當場死亡。隨後周湖濤撥打110報警。】
一時衝動?
呵。
扯淡呢。
簡清把筆合上,不輕不重地往桌面上一擱,不疾不徐地望向周湖濤。
不比之前的若無其事,男生看起來很生氣。即便被拘留了一月有餘,仍未有半點反省的舉措,甚至還存在僥倖的心理,企圖逃過恢恢天網。
啪。
手中的資料被她突的合上。
周湖濤不悅地皺眉,唇角微翹,諷刺道:「簡律師這是什麼意思?」
簡清沒著急回答,先低眸掃了眼手錶,待看清時間後,她慢條斯理地開始收拾東西,徐徐起身。
「我今天坐在這裡,這是我的職責所在。而你方才說得那些,能說服的只有你自己。」
唯一的燈光被女人起身的動作給掩去了一半,那張美到攝人心魂的臉蛋這一刻卻寫滿了複雜的神色,仿佛在看一個可悲之人,意味不明。
「周湖濤。」
簡清念著他的名字,像是預兆著審判的開始,不帶一絲溫度,輕啟紅唇:「從你拎起斧頭砍下去的那一刻開始,你就給自己判了死刑。」
昏暗的光線下,她的眸色愈發深沉,泛著無情的光,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不掩清冷。
「我會幫你,但我救不了你。」
第56章 第五十六頁 公訴人:梁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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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 紀梵剛到檢察院,虞逢就火急火燎地沖了過來,一把勾住他的肩膀。
「唉, 你聽說了嗎?」
紀梵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什麼?」
虞逢先是環顧了一圈周邊,見沒人關注他們這邊,才刻意壓低聲音和他悄聲道:「最高檢的梁崇正檢察官這段時間蒞臨指導我們省檢院, 這是他退休前最後一次指導。」
聞言,男人挑了下眉:「梁崇正?」
聽出他尾音的上揚語調,虞逢眯了眯眼睛,沉聲:「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啊!」
紀梵言簡意賅:「我知道, 但不熟。」
「廢話,人雖然是從我們院出去的,但好歹也在最高檢待了十五年,十五年前哪有你什麼事。」
「…………」
紀梵懶得和他浪費時間, 抬步就往辦公室走。偏偏身後人不知疲倦地跟著他, 喋喋不休。
「不過他的收官仗打得是真漂亮。那案子好幾個前輩都放棄了, 畢竟對方也是名律師,勝率半半開, 沒人敢對上。」
走進辦公室,虞逢一屁股跌坐在旋轉椅上, 似是又想起了什麼,繼續道:「好像他當年也是解決了一個大案子才有機會去最高檢的, 我記得那案子還挺有名。」
說到這裡, 他長嘆一聲:「所以說,有些人生來就有當官的命,羨慕不來。」
紀梵假意沒聽出他的失落,面無表情地雪上加霜:「知道就好。」
「……」
虞逢抬眸, 看著站在書櫃前拿資料的男人,不免調侃了一句:「我說紀梵,你要不也去努力努力整個大案子?」
紀梵側目,像是看傻瓜一樣睨了他一眼。他翻了翻手中的資料,難得有閒情附和他的白日夢:「那你倒是說說,我去哪整個大案子?」
沒想到他還會給反應,虞逢一個精神挺直了身板,大腦飛快地思索:「就就就,就最近那個什麼……放血式殺人案!」
聞言,紀梵一愣。
「對!就這個!等結案了你去撈過來。」
他輕嘖了聲:「這影響程度,如果拿下了,憑你的實力,去最高檢指日可待啊。」
啪。
紀梵合上了手中的資料。
突然陷入沉寂的辦公室內響起他略顯清冷的嗓音:「我沒那個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