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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又不止這些,還有骨頭折斷碎裂的「咔嚓」脆響,以及身體遭受劇烈疼痛引起的無意識呻/吟。
混亂交錯,衝擊著他的心臟。
那縱然一跳,雖短暫得宛若流星轉瞬即逝,卻像迸濺在校服上的血跡一樣,逐漸暗沉,瀰漫,久久不能消散。
所有人都在尖叫,手足無措地捂著眼睛後退。有去找老師的,有竊竊私語卻不敢上前確認的,整個人群陷入了一片慌亂之中。
紀梵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梅如吟躺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純白的裙子被鮮血染紅,隨著嘴角那一抹掛著血的笑容,像是一朵嬌艷欲滴的帶刺紅玫瑰。
一觸。
傷手也傷心。
紀梵垂眸。
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梅如吟,最後的畫面不斷在他眼前回放。
飛濺的鮮血,濃郁刺鼻的血腥味,慌亂失措的驚呼和尖叫聲,以及女人褐色的瞳眸中,嫣然笑意與痛苦交加的眼神。
她是那樣的開心釋然,直到臟器破裂、骨頭粉碎的疼痛強行扯回她的神智,看到了面色蒼白的紀梵。
少年永遠白淨的校服上,染著鮮紅的血滴,刺痛著她的雙眼。心臟被陡然揪緊,窒息感自四面八方湧來壓迫著她的呼吸,只能感受到渾身上下無法忽視的痛苦。
她不悔自己做了什麼。
卻後悔讓他看到了這一幕。
小梵,對不起。
女人眼眸里的情緒驟然定格,失去了本就暗淡的高光,黯然得心灰意冷。
紀梵斂眸,恍然明白了什麼。
垂落在身側的手逐漸加重力道,緊緊攥住了手中的信紙。滿腔狠戾想要發泄卻生生忍住,他面無表情地盯著血泊中的女人,目光空洞得像是一尊提線木偶。
最後一句話還在他耳邊不斷迴響,只是聽著,他都能想像到女人說這話時笑逐顏開的模樣。
解脫了。
她說終於解脫了。
少年毫無徵兆地哂笑一聲,溢滿自嘲。
眼眶迎著熱風有些燙,細長的睫毛沾上濕意克制不住的顫抖,就連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啊。
看不清楚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頁 「這是為了我自己,不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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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 簡清習慣性地會給翟迎發消息打電話。讓她好好準備考試,剩下的就交給她們這些專業人士。
奇怪的是,明明大家說的都是同樣安慰性質的話, 可這些話從簡清口中說出,卻有著不一樣的效果。
翟迎分析過,可能只有她, 不會藏著掖著。因為害怕觸及她的痛處,所以逃避那些已然發生的事實,拐個彎來緩解她的壓力。
在這件事上,簡清總是格外直率, 聊起案情的進展慣會用證據讓她心安。
她也不會避諱提起於灝然那幫人,每每提及還總是不在乎形象地祖安攻擊,用最簡單粗暴的話咒罵。
偶有的那麼幾次交談中,翟迎還能聽到電話那端不屬於女人的清冷嗓音, 調侃般提醒著「簡律師, 文明用詞」。
這大概是這條艱難困阻的道路上, 最動情現實的支柱了。
每每想到這,她就會覺得:
簡律師, 真的是個很神奇的人。
按理說,律師這一行業, 最能見證利益糾紛下人性的冷暖。她明明應該是經歷過社會摧殘的人,明明應該懂得判斷邊界做好分內之事。
事實上, 她也確實如此。
只是這些並不妨礙她去嘗試共鳴自己的悲哀, 去嘗試躍出界限站在自己的身邊,哪怕無用也堅持。
翟迎明白——
簡律師。
在朝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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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周還有兩天,周五下午的最後一門近代史考試結束後,清一色的學生從考場內衝出, 直奔食堂。
翟迎剛把複習資料裝入書包,同班的一個女生走到她的身邊,抬眸打量她:「翟迎,輔導員叫你去趟辦公室。」
聞言,她平淡地哦了聲,手上收拾的動作無意識間加快了點。
通知信息的女生完成任務,正準備走,又突然停下步伐。她捏著手機,扭頭看了一眼正在理書包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翟迎,你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嗎?」
「消息?」
翟迎不解地背起書包,說話時的聲音依舊輕柔緩慢,耐心解釋:「沒啊,我早上出門沒帶手機。」
「怎麼了?」
女生啊了聲,對上她探尋的目光,趕忙扯出一抹笑:「沒什麼沒什麼,你快點過去吧。」
翟迎一臉疑惑地看著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遲疑了幾秒鐘才跟著走出教室。
教學樓與輔導員辦公室的距離並不遠,十分鐘的路程。這會,路上基本都是買完飯回寢的學生。
「不會吧真的是她?」
「這照片都拍得一清二楚,你覺得呢?」
「我去平時根本看不出來啊,這麼浪!」
「拍照片的人也太噁心了吧。」
耳邊是竊竊私語的交談聲,凡是經過或者迎面而來的人基本都拿著手機,面上驚詫又興奮地和同伴交談。
察覺到那些交錯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翟迎的步伐也放慢了許多。
她捏著書包的帶子,不經意間的一次抬頭,恰巧和旁人望過來的視線撞在一起。那人慌張地眨了眨眼睛,欲蓋彌彰地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