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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女生極其坦誠,不假思索應下:
「我生氣。」
紀梵眸光微斂,靜靜地看著她:「為什麼?」
為什麼?
知道這個社會存在此類人渣是一回事,眼見為實又是另一回事。
生氣自己對翟迎的處境就算知曉也無能為力,就像流言的傳播和造成的傷害,並不是她三言兩語的慰問就能解決的。
再比如今天的事。
若是她沒有臨時起意決定過來看看,若是她沒有撞見了他們欺軟的場面。
翟迎該怎麼辦?
她會驚恐,會害怕,會絕望。
天塌了一次,還可以塌第二次。
一次又一次的累積,最後就是活活壓死她生的希望。
一股無名之火在胸腔內燃燒,簡清無意識間攥緊了手中的帽子,忍耐著怒意。
是真的生氣。
她不想說出口,因為明白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眼下最緊要關頭的事,是想想如何懲治那些惡棍。
可即便大腦能夠理智分析利弊,卻又不甘心咽下這口氣。
帽子被她蹂/躪過後變得有些皺,印在上面的痕跡就愈發顯得凌亂不堪。
簡清抿唇,下意識看了眼紀梵。
想起他剛剛維護自己的模樣,想起他扣住自己手腕時,青筋凸起的有力。以及站在他身後,莫名的心安和放鬆。
想到這些,滿腔的氣憤突的化為另一種情緒,即將湧上胸腔,肆意發散。
「紀梵。」
簡清翹了下嘴巴,雙眸跟面明鏡似的,望向紀梵的眼神里多了幾分可憐和委屈,軟著嗓音:
「帽子。」
「髒了。」
為什麼生氣?
因為我的帽子,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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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突發事件,簡清顧及翟迎的情緒,並沒有急著與她交談案情經過。把人送回宿舍之後,她就跟著紀梵出了政法大學。
鄭樞燁電話進來的時候,簡清剛剛從車上下來,空曠的地下車庫迴蕩著二人清脆的腳步聲,交錯卻很和諧。
「簡簡,於灝然那邊申請了律師,打算在律師來之前緘口不言。抱歉啊,目前沒什麼進展。」
鄭樞燁似是還在警局,身後的喧囂聲嘈雜,隱隱蓋過了他偶爾低聲時的話語。
簡清步伐一頓,握著手機的力道一緊,臉上卻是平淡地扯出一抹笑:「沒事,你也是按規矩辦事。」
「我今天去了趟政法大學,見了翟迎。」
鄭樞燁詫異:「你一個人去的?」
今天控制了於灝然之後,幾個問審的警官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一類人,心術不正,慣會用好看的皮囊誘騙年輕女孩。碰到不好弄的,就使點手段。
等東窗事發,就用其強大的背景威脅和恐嚇那些女孩,又或者,直接動用關係逼著對方退學。
總而言之,囂張跋扈且目無王法。
若是被抓了小辮子,不排除會行事瘋狂,伺機報復的可能。
電話那端遲疑了下,簡清下意識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側的男人。察覺到她的目光,紀梵偏頭,與她四目相對。
負一層電梯口的光線昏暗,虛化了他的五官,就愈發顯得瑞鳳眼中流露出的神情深邃而濃郁。
簡清率先移開視線,含糊其辭:
「沒,有人陪我去的。」
聞言,紀梵眉峰微挑,對她欲蓋彌彰的言辭不作任何反應,若有所思地盯著不斷跳動的樓層數字。
鄭樞燁本想繼續問,卻被簡清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這件事不能著急,就算你們把監控錄像擺在那裡,他的律師也能有空子鑽。」
「而且——」
她頓了頓:「樞燁,我覺得翟迎這事,可能不止於灝然一個人。」
鄭樞燁一愣,心臟像是突然被戳了一下,莫名就軟了。
以前還在孤兒院的時候,院長奶奶會給大家取小名,簡清就總是「樹葉」「樹葉」的喊他。
所以後來他被領養,養父母問起他對名字的看法時,他毫不猶豫地根據諧音取了現在的「樞燁」。
雖然自他改名後,簡清一直都是連名帶姓地喊他。可是在心情低落或者想要尋求幫助的時候,她還是會無意識地這麼喚他。和幼時顧流漪被欺負後,拉著他一起去干架時如出一轍。
鄭樞燁忍住心中的動容,唇角上揚,無聲地笑著:「我明白了,簡簡。」
「不用擔心,會解決的。」
我一直在,無論風雨,都會陪著你。
……
掛了電話,一路沉默抵達22層。
走出電梯後,兩人一如既往分道揚鑣,左右往不同的門牌號走去。
聽著後邊輸密碼的聲音,簡清搭在門把上的手握緊又鬆開。直至第三次握緊,她咬牙喊住了身後的人。
「紀檢。」
女生的嗓音清脆悅耳,在空曠的廊道內更顯空靈。
紀梵回眸,唇線繃得很直,看不出喜怒。
他就這麼安靜地看著她,耐心等待她組織措辭。
良久——
「今天,謝謝你。」
「……」
簡清垂下眼瞼,如釋重負般笑了下。
耳邊是沉重有力的腳步聲,她循聲抬眸,明亮的光線被他高大的身影遮擋,原本站在門前的男人不知為何走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