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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她的手機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她的母親周玲。
向雲愣了一下,眸光黯淡下去,她不用接也知道周玲在今天打電話給她會說些什麼,她下意識地想逃避,想將電話放下,任由它響到結束。
但很快,她又抬起頭,瞅了一眼鏡子裡的自己,在極為短暫的掙扎之後,她攥緊了拳頭,做了個深呼吸,旋即果決迅速地按了接聽鍵。
「媽。」
「怎麼這麼久才接?」
周玲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叩在向雲心上,她閉上眼睛,腦海里回想起林梔心鼓勵她時說的那些話,儘可能保持冷靜,以平穩地語調回答:
「我剛才在洗手間,不方便接電話。」
對面聲音頓了一下,沒再追究向雲遲接電話的事,轉而說道:
「你中秋節不回家居然也不給家裡打個電話,真是越來越野了,是不是我們管不住你了?」
向雲面無表情,鼓足勇氣回答:
「你們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怎麼知道你整天在想些什麼?」
周玲並沒有認真對待向雲的話,依舊我行我素繼續絮絮叨叨地說下去:
「文致今天過來了,拿了不少東西,還幫你說好話解釋說你工作忙,你工作能有多忙啊?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別人文致三天兩頭就來孝敬我和你爸,你再看看你,你去看過人文致的爸媽嗎?」
向雲抓著手機,心裡騰起一股無名火,忍了很久的怒氣在剛剛得到的鼓勵支持下,一股腦爆發出來,她憤怒地打斷了周玲的話:
「我再說一遍,我跟梁文致沒有交往,我也不會跟他結婚,你們要是喜歡他,大可以認他做乾兒子,我不介意管他叫一聲哥!」
「還有,別再一打電話就跟我說找對象結婚的事情,我沒那閒工夫!」
說完,她不等周玲有所回答,直接了當地掛了電話。
她扶著盥洗池的邊緣站了好一會兒,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呼吸,這是她頭一次對周玲這樣說話,竟有一種莫名的酣暢。
她的腿在發顫,心也跳得很快,她還是害怕的,這種害怕根植在她的血脈里,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大徹大悟,徹底扭轉的。
但她已經在嘗試改變,嘗試鼓起勇氣為自己據理力爭。
她好多年沒有這麼勇敢過,真是牛逼壞了。
向雲按住自己慌張躍動的心跳,苦中作樂地想道。
她冷靜了將近五分鐘,這才動手開始補妝。
從洗手間出來,向雲拿出手機給梁文致發了一條信息:
「收假之後抽空聊聊。」
有些人不給他把話說明白,他就會永遠裝瞎子。
梁文致討好向雲的父母,又對二老催促他和向雲多接觸發展的事情上保持一種默認的態度,這樣的舉動讓向雲覺得惱火,不管梁文致是不是故意的,她都不打算再拖下去了。
說她自作多情也好,說她薄情寡義也罷,她想再為自己努力一次。
發完簡訊,向雲就收起手機繼續朝外走,林梔心還坐在剛才的位置上,手裡捧著重新添了熱水的茶杯,望著窗外的天空,神態靜謐而溫柔。
「林老師,今天還去月餅作坊嗎?」
向雲沒再提剛才的舊話,重起了一個新的話題。
林梔心收回目光,抿唇一笑:
「不去了吧,我們待會兒買點月餅嘗嘗,也算過了中秋。」
現在這個點兒已經是中午了,雨停了,遊人越來越多,就連這間清幽的茶館也開始喧鬧起來,就算去了作坊,想必她們也會像昨天一樣,被擁擠的人群勸退。
「今天是因為我突然鬧了情緒才耽誤了時間,不如這樣,我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當做補償,至於奉鳴的手工月餅,來日方長,下次再約,怎麼樣?」
林梔心喜歡那句來日方長,她笑迷了眼,點頭答應:
「好啊,那你說的是什麼地方?」
向雲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轉頭用空出來的一隻手指著東邊一座小山:
「這個方向過去有一座古廟,我以前去過一次,那時候去廟裡的遊人還很少,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但我猜廟裡人再多,也多不過月餅作坊。」
說到最後一句,向雲眨了眨眼睛,開了個小玩笑。
畢竟是中秋佳節,寺廟裡自然沒有鎮上人多。
她看起來情緒已經好很多了,林梔心放下擔心,非常配合地笑起來。
兩人又在茶館坐了一會兒,休息好了,就攜手去了向雲說的那座古廟。
古廟在半山腰上,叫奉賢寺,雖然臨近古鎮,但遊客要去寺里進香,必須沿著青石板鋪的石階走上半個多小時才能到,願意跋涉的遊人不多。
一上山,環境就變得清幽起來。
山上的樹木開始落葉,途經種著楓樹林的地方,遙遙一望,漫山都是火紅的楓葉,層林盡染,十分壯闊。
向雲和林梔心走走停停,一路遊玩著上山,拍了不少風景照,不知不覺便臨近寺門。
寺門前有兩個掃地的僧人,見向雲和林梔心兩人遊玩而來,便引著她們入寺進香。
她們兩個都不是信鬼神之說的人,但來到寺廟,自然要遵守寺廟的規矩,她們每行過一個殿宇,都會主動為殿內供奉的佛像上一炷香。
向雲帶著林梔心來到寺廟後院,也就是齋堂所在的地方,見院中有一方三四平米的大小的水池,池底藏了個張嘴的蟾蜍,銅製的,表層氧化,色澤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