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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奇心強的、愛冒險的大批少男少女們湧入這裡,更多的情侶們為了挑戰感情來了,還傳說有不少貌合神離的夫妻在此地破鏡重圓,總之來一趟之後,都能收穫美好結局。
大巴車裡坐的,總有人抱著這樣的心思,被馬義這話一攪和,氣氛好像沒之前那麼熱烈了。
樂曉環顧四周。
馬義渾然不覺,還摟著女朋友嘻嘻哈哈。
視線被最前方一個女人吸引,她個字高挑,正舉著一個銀鈴鐺把玩,鏤空花紋配合陽光在她臉上打下不同的紋路。女人的神情認真,似乎想從中看出什麼來,忽得一回頭,和樂曉看了個對眼。
樂曉慌張移開目光。餘光瞥見女人身旁坐著個面色肅然的男人,腿上正橫著筆記本電腦心無旁騖辦公,像個精英階層,不像陪誰來此地旅遊的。
兩人中間的位置上,一個小小的腦袋一動,小男孩咯咯笑著看著女人。這樣看起來,才勉強像一家人。
女人坐下來和小男孩聊天,不再看樂曉,樂曉才抬起頭來。
家庭組一旁的座位上,坐著個木楞楞的小伙子,小伙子身側是個長發背影,兩人各自玩手機,氣氛沉悶。
正這時,導遊晃晃悠悠上車了:「人齊了,就出發吧,希望大家這一趟來都有所收穫。」
導遊不是大家請來的,而是景區大巴自帶,不收錢自然也沒動力。男人面相萎頓,身形佝僂,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山路崎嶇的牙。
跟著導遊上來的,還有幾個中學生,被導遊一招呼,才慌慌張張落座,他們每個人的書包上,也都掛了鈴鐺。跟著學生,又上來了幾個人。
等到車差不多滿人,至此算是「到齊」了。
車門關閉,正要啟動時,一雙又白又骨節分明的手猛得攀住車門。
「喀拉」一響,車子刺耳剎車。
所有人齊刷刷抬頭。
一個扎馬尾的膽小中學生尖叫起來,幾個同學和她擠在一起,縮進座位。
導遊懨懨懶洋洋道:「瞎叫喚什麼,誰啊?」
一個美艷的女人踩著高跟鞋也不看人齊沒齊,「噔噔噔」就走上來,揮開導遊的手:「一個景區搞得自己和爺爺似的,多一個人走不了?上車!」
後半句是在呵斥身後那個唯唯諾諾的男人。男人提著大包小包上車,還忙不迭四面鞠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切,」導遊斜睨一眼:「也不是走不了——」
「那就行行好吧您別叨逼叨了。」女人滿臉不耐,拉過一個大包墊在屁股底下就這麼坐著,完全堵住了幾個中學生。幾個中學生怯怯地互相看,不動彈了。
導遊一笑,一臉那我不說了的表情,眼睛卻閃著不懷好意的光。
「坐這裡吧。」
就在全車都被這女人弄得沒一絲聲音時,另一個清御的聲音道:「山路還長,你這麼站著,到了都替你女朋友拎不動包了。」
是那個拿著銀鈴鐺研究的女人。
她坐在大巴最前排,把前方車輪部位突起的行李拿下,示意被罵得狗血噴頭的男人就坐。
男人簡直像遇到救世主,點頭哈腰地坐下了。
旁邊他的女朋友「咳」一聲,男人立刻坐正了身體。
那女人顯然掂量了掂量對手——別的女人讓自己男朋友落座,還好心替她說「給女朋友拿不動包」,十成十是個綠茶婊了,但偏偏那女人極有范兒,且氣質清冷,根本撕不起來,這才作罷。
眾人又沉默間,導遊開始依照慣例講故事。銀鈴鐺的傳說大家都聽過很多回,導遊卻講了另一個版本。
在最初的故事裡,主人公是一對姐妹,姐姐是長相清秀的啞巴,妹妹則是個活潑可愛的圓臉姑娘。圓臉姑娘常常被村里人欺負,說她是個小啞巴,妹妹說不過村里人,姐姐就會上前打跑那些亂說話的人。
姐妹倆就這麼相依為命,直到有一天妹妹愛上了一個富商的兒子。富商家中有許多產業,招待來往旅客,他家的少爺自然天天穿著「外面世界」的時尚衣服,看得妹妹深感自卑,又因為不想被當面叫小啞巴,逐漸疏遠了姐姐。妹妹順利和富商兒子戀愛後,某一天小少爺看見了啞女姐姐,發現姐姐長得神聖清秀,和古籍上的神女一樣,便將姐姐接到家中侍奉起來——實際上則是為了讓更多人來朝拜姐姐,買他們家特有的神女銀鈴。
姐姐為富商家帶來了無限商機和金錢,得到他們全家人的喜愛,妹妹逐漸看不慣姐姐,姐姐卻愈發愛護妹妹。在和合節——人鬼同樂的日子——姐姐送給妹妹一個銀鈴鐺,保護妹妹,妹妹卻將銀鈴鐺轉贈小少爺。
當晚小少爺被毒蟲活活咬死,掉落幽潭。
妹妹以淚洗面,姐姐得知此事之後,也躍入幽潭,據說是以神女之力換回了小少爺的生命。
從此苗村的旅遊業就紅火的不得了。
導遊懶洋洋道:「這故事還有另一個版本,貪圖富貴享樂的妹妹在小少爺死後,嫁給了小少爺的富商爸爸,懷孕當天銀鈴鐺不見了,生了一個小神女,小神女手裡拿著鈴鐺,長得和姐姐很像。妹妹從此就瘋了,天天打罵小神女,小神女不堪其擾終於逃走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這故事聽著就像□□了,第一排的女人道:「那我還是喜歡原版,現代人就是喜歡把故事亂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