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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不聯絡不走動,出了事情誰又願意主動自找麻煩呢?再說前世被騙的那麼慘,就算真有不熟的人站出來,她還未必就敢接受呢。
冥思苦想了一夜,天亮以後倒是睡熟了,也省得刻意偽裝了。但睡覺和昏迷畢竟是不同的,能瞞得過敷衍馬虎的小護士,卻逃不過主治醫師的專業眼光。
「今天小秋氣色不錯,各項指標也很穩定,估計這兩天就該醒了,你們多留心觀察。」醫生完成例行檢查,離開前特地多交代了護士兩句。
沈沂秋皺眉,看來最晚也就拖到明天了。
又是如常寂靜的夜晚,沈沂秋的身體沒有出現任何不適,也沒人再來打擾。她白天睡了太久,夜裡完全沒有睡意,只好躺著發呆。
這幾天,她把認識的人全都回憶了一遍,就連幾乎快要忘記名字的小學同桌都費力想了一下,仍是一無所獲。大概是死過一次,沈沂秋的心性不像當年十八歲的時候那麼脆弱不安了。
經過一天一夜的分析跟自我安慰,她已經從最初的急躁平靜了下來,但讓她認命接受現實,再重新經歷一遍前世那操、蛋又憋屈的人生,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的。
沈沂秋對著天花板努力尋找焦點,積聚起全身的力量來為自己打氣,她一定要活出不一樣的人生來!
舊路不通,那就另闢蹊徑。熟識的人里沒有合適的,那就擴大範圍,哪怕是個陌生人也行,只要能幫忙主持公道就好。
沈沂秋慶幸自己下個月就滿十八歲了,意味著她可以擺脫監護人這個條件束縛,作為一個完全獨立的成年人生活。只是轉念又想到這次全家出遊也是提前為她慶生,可惜爸媽沒能看到她成年,又是一陣心痛。
窗外天色漸亮,沈沂秋犯困迷糊,恍惚間一個名字突然冒了出來:秦千柔。
秦千柔……沈沂秋強忍睡意,在記憶庫里搜尋著關於這個名字的信息。
「她是誰?名字有點熟,但是好像我不認識啊。」心中嘀咕,沈沂秋對重生後的自己越來越不熟悉了。
倦意襲來,在沉沉入睡之前,兩年前在表舅舅樓下的場景突然重現:有個身形高挑的年輕女人和表舅舅相對而立,他們一直在不停說話,沈沂秋躲在樓梯口不敢走過去,生怕打擾了他們的約會。
沈沂秋等了一陣還不見他們停止交談,猶豫著該走還是留。本想今天到表舅舅家蹭一頓晚飯的,看樣子是沒戲了。可是突然間她聽到一聲呵斥,緊接著便是響亮的巴掌聲。
沈沂秋睜大眼睛,再次確認她的表舅舅真被打了。更神奇的是,他非但不生氣,還對那女人離去的背影連著叫了幾聲:「千柔,千柔,你聽我說……」
那女人打了表舅舅一巴掌後,毫不猶豫轉身就走,絲毫不給他挽留的機會。這下,沈沂秋更不敢出去了,再說她也不懂安慰人。
為了不讓表舅舅尷尬,沈沂秋悄悄走了。一個小時後接到表舅舅的電話時,她還裝出毫不知情的樣子:「啊真不好意思表舅舅,同學非要拉我去吃肯德基,今晚就不去找你了。」
表舅舅的語氣低沉,一聽就無精打采的。聽到沈沂秋不過來,也聽不出是高興還是輕鬆,沒聊幾句就掛了電話。
沈沂秋獨自一人坐在肯德基里吃著漢堡雞翅,想著表舅舅剛才那半死不活的語氣,忍不住又想起那個叫千柔的女人。
名叫千柔,還真是一點都不溫柔呢。
沈沂秋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在表舅舅又一次相親失敗回來,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一個人默默喝了好多酒。沈沂秋見他難受,擰了毛巾遞給他,訥訥在旁邊想著該說點什麼開解的話比較合適。
她還在醞釀措辭,倚靠在沙發旁的表舅舅突然倒了下去,側臥在地毯上,抱著空酒瓶不停呼喚:「千柔……千柔……秦千柔……」
沈沂秋湊到他跟前才算是聽全了那女人的名字,原來她叫秦千柔啊。
不過從那次醉酒之後,表舅舅就開始到處旅遊,沈沂秋再沒聽他提起過這個名字了。
再後來,沈沂秋貌似也聽過幾次秦千柔的名字。班上有幾個關注時事新聞的同學好像特別喜歡她,經常把她掛在嘴邊,隔天就說:「你們知道嗎,這個新聞可是千柔女神挖出來的。我昨天看了專題報導,她全程一線採訪呢!」
沈沂秋不是愛湊熱鬧的人。但她性格柔和,脾氣溫順。同學說得起勁,她不好意思掃興,便在旁邊默默聽著,當個稱職的聽眾。
後來聽得多了,她偶爾也會在看新聞頻道的時候看幾期秦千柔的節目,但大多數時間她都更喜歡看書做習題。屏幕上的秦千柔氣質出眾,典型的職業女性風格。說話幹練,採訪的時候並不算太委婉,有時還會把受訪者問到沉默自閉。
大概是親眼見過秦千柔扇人巴掌,屏幕中那個看著就很高冷的女人對於沈沂秋來說,反倒顯得柔和了一點。
不過沈沂秋還是忍不住想,長得這麼好看的女人,怎麼會那麼凶?
關於秦千柔的回憶摻雜在她的夢中,讓她苦思了幾天的答案終於浮出水面。大概是知道有了解決的辦法,沈沂秋安心睡了一覺。
早上是被耳邊的人聲吵醒的,沈沂秋早就做了打算,今天開始不再假裝昏迷,於是順勢在嘈雜的環境中睜開了眼。
「哎?你們來看,這是不是醒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沈沂秋放在被子裡的手突然握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