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頁

　　  曉曉跪在墓碑前, 看著墓碑上媽媽含笑慈祥的照片， 「媽, 我倆這事兒定了, 大小姐呢, 以後就是你兒媳婦了。」

　　  秦怡跪在一邊， 「媽。」

　　  曉曉握了握大小姐的手, 她抬起手背擦掉眼淚, 笑著說：「你說過，不想看我哭, 媽，那咱這次就不哭。」

　　  也許，笑著落淚就是一個人長大的標誌。

　　  曉曉抬起手，緩緩的撫著蘇秋雲的照片，她多想要再一次感受一下媽媽的溫度，可回應她的是指尖冰涼。

　　  「孤兒院都挺好，奶奶也挺好，就是腿腳還是有些不利落，秋秋和宋可都成熟了不少，小櫻知道家裡的事兒，昨天給我打電話也想要回來……媽，你的孩子們都長大了呢……」

　　  絮絮叨叨的，曉曉說著日常，「昨天晚上，我在摩天輪上跟大小姐求的婚，沒想到她給我來了一個大驚喜，你不知道，奶奶當時笑成什麼樣，假牙都露出來了……」

　　  蘇秋雲旁邊的墳墓是空著的，這是奶奶提出的要求，當時下葬媽媽的時候，就把旁邊的一起買了。

　　  大家剛開始是不同意的，總覺得人還在就買墓碑有些不吉利，可楚奶奶卻淡然的說：「我和秋雲搭伴一輩子了，我們都習慣彼此了，去底下，一個人也寂寞，兩個鬼還可以一起嘮嘮家常。」  

　　  ……

　　  大小姐的眼圈漸漸的紅了，她看著蘇秋雲的照片，心裡默默的念叨著。

　　  ——媽，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曉曉，放心。

　　  天邊一串烏鴉飛過，掠過樹枝帶起一片黑影，發出低沉的聲音。

　　  曉曉牽著大小姐的手往外走的時候，情緒已經好多了，她看著大小姐，突然想起了之前宋嫂和自己說過的話，她忍不住問：「大小姐，你的表姐……她還會回來麼？」

　　  以前，倆人沒有在一起的時候，沒成為一家人的時候，這樣的話曉曉是絕對不敢問的，她怕大小姐發脾氣，更怕她傷心。

　　  可現在經歷了種種，倆人之間已經沒有什麼秘密了，她們的心也早已不是當時的脆弱。

　　  媽媽於曉曉是最親的人，而對大小姐來說，該是表姐吧。

　　  秦怡看著曉曉，邁著步伐，緩緩的說：「我不知道，其實我現在想想，她離開的時候，讓我等她，大概是因為看透了我當時的心思。」

　　  曉曉瞅著她，抿了抿唇。

　　  大小姐那段灰暗的歲月，一直是曉曉心裡最為心疼的。

　　  她雖然從小辛苦，但好在身邊有一堆真心以對的家人，可大小姐不同，她一直孤零零的面對全世界。  

　　  大小姐沒有隱瞞：「如果不是她說的讓我等待，我大概已經不在了。」

　　  當時等待表姐回來，是她唯一活的念想。

　　  曉曉的心緊了緊，她的手使勁握著大小姐，大小姐淡淡一笑，看著她的眼睛：「不要怕，我現在有了你不是麼？」

　　  大小姐再不會有那些輕生的念頭。

　　  曉曉心裡難受，「幸好有表姐的話……她真是高瞻遠矚。」

　　  不然，她就看不到這樣的大小姐了。

　　  想起表姐，大小姐緩緩地：「其實很小的時候，我就感覺我表姐的不同，她總是會說一些模稜兩可的話，家族的人曾經以為她精神有問題，可我卻覺得，她或許真的是與這個世界大多數人不同的人。」

　　  倆人走到了停車場，拉開車門，曉曉和大小姐坐了進去。

　　  曉曉很好奇：「不同的人？」

　　  大小姐點了點頭，她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在母親的祭日去陵園回來後心情很不好，低落，素嵐那時候又吹了一些耳邊風，說什麼「怡怡，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要不然都對不起你媽媽的付出與犧牲」，當時大小姐畢竟是個孩子，只能聽這話表面的意思，深層的並不理解，可心裡卻難受的很。  

　　  表姐秦海瑤進來了，她看著素嵐，冷冰冰的：「滾。」

　　  那時候，素嵐在家族已經有了威望了，別說是後輩了，就是長輩都是尊敬幾分。

　　  可秦海瑤不吃這套，她本來就高，還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一身棗色旗袍被她穿出了風采，她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的睥著素嵐，眼裡滿是不屑與冰冷。

　　  素嵐被罵的有點愣，怔怔的看了她片刻，咬了牙轉身離開了。

　　  看她離開，秦海瑤緩緩蹲下了身子，她摸了摸秦怡的臉頰，似感嘆似呢喃：「原來這一世，你是這樣的……」

　　  那時候大小姐年齡還小，對於姐姐的話不理解，只是長大之後朦朦朧朧的感覺有什麼不一樣了。

　　  「她為什麼離開呢？」

　　  曉曉喝了一口水，用至今給大小姐擦著額頭的汗，秦怡微微的閉著眸，讓她服務，「她跟阮氏的阮總有感情糾葛，重點是因為什麼沒有人知道，她就這樣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曉曉：「什麼話？」

　　  大小姐睜開了眼，看著曉曉：「她告訴我人這一輩子都在走一條路，或是快樂或是痛苦，路的盡頭都是定數。」她突然握住了曉曉的手，眼睛看著她，曉曉明白她的意思，也反握住了大小姐的手。  

　　  以前大小姐不明白，現在她卻懂了。

　　  ——曉曉就是她的定數。

　　  是她一輩子逃不開的劫。

　　  「表姐真的很神奇。」

　　  曉曉嘆了口氣，如果她能回來，大小姐該多開心。

　　  秦怡摸了摸她的臉頰：「我已經釋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