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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天氣驟然寒冷,半路小兒子又生病,到處兵荒馬亂中找不到大夫,最終也不知道得了什麼病就沒了,後來孫女又走散了。稍微運氣好點,好歹是跑進了禮陽市,但也到了要乞討的地步。
湯天祿年紀大了,找不到工作,現在是在幫人扛包賺點錢財。
不過別看他是武者,驟然爆發降服十來個人不是問題,可這是驟然發力並不能持久。他這個年紀,本來就氣血匱乏,加上這段時間本來就疲憊異常。扛東西掙錢,還真比不過那些身強力壯沒學過武的年輕人。
所以他掙的這點錢,也就勉強有口吃的餓不死。
湯天祿一路唏噓,言語中十分愧疚痛苦。
很快,段文宣就看到了湯家目前居住的地方。禮陽市的房子他們是租不起的,所以他們一家人跟所有乞丐一樣蜷縮在一家不知道什麼菩薩的廟裡。
廟裡有廟祝,人還不錯。廟後面有些破爛的地方,答應讓這些無家可歸的人有個落腳的地方。
湯天祿一家人擠在一個牆角,他二兒子臉頰消瘦蠟黃,也就有個睜開眼的力氣。旁邊則是湯天祿的老妻,也是病了。這會兒照顧他們的是一個臉色同樣蠟黃的中年女人,看樣子是湯天祿二兒子的妻子。
這功夫,段文宣看到另外有個頭上包著藍色髒頭巾的女人進來,她手裡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略微一瞥湯天祿,眼中有著一絲恨意。
「爺爺。」那個小男孩聲音細小,但對湯天祿還是很親近,直接跑了上來抱腿。
那女人到也不阻攔小男孩親近湯天祿,順勢也鬆開了手,只是一轉身,她就哭了起來。
她是湯天祿大兒子的妻子,自從她丈夫死後,她跟湯天祿的老妻就視湯天祿為仇寇,認為不是他的固執,她們的丈夫跟兒子也就不會死。
湯天祿是真被熬光了所有傲氣,當下小心看了段文宣一眼,看他面色正常,這才立馬拿出五塊銀元遞給高卓玉。
之前開茶館的時候,主要經營的人就是湯天祿的大兒子跟他的妻子高卓玉,湯天祿則一心沉在練武中。小兒子沒結婚就死了,二兒媳生性膽小,他的老婆現在病的只剩下一口氣,家裡錢財能好好管理的也就剩下高卓玉了。
高卓玉不是個惡人,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
她心裡埋怨湯天祿,可一路來,她也從沒想過離開,更從來沒當著孩子講過怨恨之言,這段時間更是做些洗衣服的零活買藥照顧婆婆,也是盡心盡力了。
這會兒接了銀元,面色流露幾分詫異。
湯天祿滿臉風霜,耷拉著的眼皮的眼睛中有些小心跟後悔,「我尋了個活計,就是這位東家,他想學武,以後每月五塊銀元外加五斤肉十斤米,咱們有救了。」
高卓玉狠狠一擦眼淚,扭頭把錢收好,粗聲道:「早這樣不就好了,非得你兒子要死光了,娘也要沒了才後悔!」
湯天祿叫兒媳婦罵的吶吶不敢開口。
撇開湯天祿,高卓玉這才轉身拉著她孩子一起給段文宣下跪,「別的也不說了,咱們一家算是東家你救的,給了我孩子一個活命的機會,以後一定記住這份恩情。」
段文宣拉著人起來。
這事兒算是定下了,正如段文宣說的,他不止要學武,以後說不得還要借用湯天祿的身體回到玄藍星做點事。
他是『買命』,那就不會吝嗇錢財。
所以當下段文宣直接就帶著湯家人去找了個房子租著,一口氣半年房租加上大夫、藥材、衣服被褥米糧,段文宣在一天之類全給湯天祿置辦齊全了。
湯天祿開始還推脫,後來也不說了。
畢竟人老成精,他也看出來了,段文宣可能不止是單純讓他教授武藝,以後說不定是要他豁出命的。不過湯天祿也沒覺得不值得,他本來就老的沒幾年好活了,現在這種糧食貴如黃金的時候還有人願意供他一家人吃喝,就是為了他的命?
那真是太值當了。
今天段文宣活他全家,有朝一日就是讓他去送死,湯天祿也打定注意絕不後悔。
又過兩天。
湯天祿好好收拾了,換了衣服又吃飽喝足,身上的氣勢就漸漸回來了。
這會兒他一身黑色斜襟的襖子,腳上是乾淨利索的布鞋,原先滿頭凌亂的銀髮整齊的梳在腦後,人一下就精神了。之前氣血虧損,蠟黃的臉皮貼著下頜骨,但因為眼睛有神,反而讓他看上去多了點鷹隼般的兇狠。
「湯師父,我租了個車,外頭有不少的難民,我之前在那兒遇到過幾個人,說好了以後會找他們。現在也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所以得勞煩湯師父跟我去一趟。」
「什麼勞煩不勞煩,東家請。」
湯天祿收斂了氣勢,就跟個老管家一樣跟在段文宣身邊。
一路而行,兩個多小時後,段文宣就看到了隱隱約約搭建的各種雜亂無章的帳篷之類的防寒建築物。
很快,車按照段文宣指示的停了下來。
這邊一有動靜,不用下車,段文宣就看到原本那些餓的死氣沉沉,就好像逗留人間鬼一樣的難民勉強浮現幾分神采。之前也有這樣的車來,一般都是來買人的。
買人好啊,有人買,說明有活下去的機會。
湯天祿心有餘悸,要不是段文宣,他們一家人又能好到哪裡去。過幾天還要下雪,一場雪下來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