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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森野把話題拽了回來,說:「其實嚴哥有個癖好,就是收留無家可歸的人。」
「還有這種癖好?」芳菲笑著說:「看來大叔是個聖母啊?」
顧森野搖搖頭,說:「相反的,嚴哥以前,可是很冷漠的一個人。」
這事情還要從好幾年前說起,顧森野似乎在回憶,說:「從……那隻小熊開始說起。」
小包子楊兼乖巧的坐在爸爸懷裡,晃著小肉腿,一聽小熊,立刻來了精神,奶聲奶氣的說:「熊熊!」
那隻玩具熊有點舊了,是很多年前的東西,其實並不屬於嚴默,而是屬於另外一個孩子的。
那天是凌晨,嚴默關了酒吧,準備扔了垃圾之後回去睡覺,他拎著垃圾從酒吧出來,就看到一個大人和一個孩子在小巷子門口推推搡搡拉拉扯扯。
孩子大喊著:放開我!!放開我!
那大人卻說:好了好了,別鬧脾氣了,爸爸給你買玩具還不行,跟爸爸回去好不好。
那大人還對圍觀的嚴默尷尬的笑了笑,說:真不好意思啊,讓您看笑話了,小孩子鬧彆扭,離家出走了。
嚴默的性子很冷漠,根本不願意多管閒事,他討厭孩子,到處都是熊孩子,看了孩子就覺得心煩。
嚴默把垃圾扔了,就在這個時候,那小孩掙脫了大人,突然撞過來,抓住嚴默大喊著:救救我,他是人口販子!!救救我!
嚴默完全沒當一回事,只覺得這個熊孩子很吵人,他忙了一晚上,現在很想回去睡覺,才不想管這些家長里短的閒事兒。
嚴默冷漠的從孩子身邊跨過去,孩子大喊著:救救我!救救我!他要把我賣了!他是拐子!!
嚴默還是不理會,走進酒吧的後門,「嘭——」一聲關上因為受潮而扭曲的木門,阻斷了孩子的大喊。
嚴默在關門的一瞬間,他看到孩子手裡的玩具熊掉在地上,掉在骯髒的垃圾桶旁邊,然後……
不懂事的孩子被大人帶走了。
小包子和容木聽得入神,兩個人都微微張開嘴巴,小包子喃喃的說:「然後呢?」
容木遲疑的說:「那個男人,不會真的是……拐子吧?」
顧森野點了點頭,說:「很不幸,是真的。」
等嚴默睡飽了回籠覺,精神煥發,準備開店的時候,他看到了新聞,電視上播放著小男孩走丟的尋人啟事。
說是小男孩和奶奶飯後散步的時候,突然走丟了,一直沒能找到,嚴默這才發現,那個男人真的不是孩子的家長。
三天之後,新聞再次爆炸了,還是關於走丟孩子的消息,孩子真的被拐子拐走了。
顧森野淡淡的說:「那伙拐子專門拐賣小孩子,但並不是為了單純的賣錢,而是買賣兒童器官。」
楊兼迷茫的說:「爸爸,器官是神馬鴨?」
楊廣沒有說話,只是眯了眯眼睛。
容木說:「他們還是人嗎!真是一幫畜生!」
孩子被拐子抓走,已經過去了三天,下場可想而知,拐子的團伙被端了,孩子雖然被救了出來,但是因為傷口感染,一直都在搶救,性命垂危。
嚴默看到新聞,心裡非常難受,日夜都在被煎熬,實在沒有頂住心裡的譴責,前往醫院去探望那個孩子。
嚴默將那隻丟在垃圾桶邊的小熊洗乾淨,帶到了醫院,還給那個孩子。
孩子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身上插著各種管子,戴著呼吸器,他的目光仿佛在泥潭裡反覆掙扎。
隔著呼吸儀器的聲音那麼悶,好像悶熱夏日的驚雷,從遠遠的天邊傳過來,一直震撼到嚴默心底里那塊最陰暗的角落。
孩子說……
我恨你!
容木說:「那個孩子他……」
顧森野搖搖頭,說:「因為感染,後來去世了。」
因為這件事情,嚴默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很多人都知道,嚴默的酒吧里有一隻吉祥物,可可愛愛的毛絨小熊,有點發舊,款式古老,但是嚴老闆很喜歡這隻吉祥物,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但大多數人不知道,這並非是酒吧的吉祥物,而是嚴老闆心底里的一根刺。
顧森野說:「後來嚴哥再看到需要幫助的人,不管是不是多管閒事,不管會不會被人罵聖母,他都會去幫忙。也是因為這個,後來嚴哥看到我無家可歸,就收留了我。」
嚴默坐在沙發上,一下一下的撫摸著斷了頭的小熊,笑容有些疲憊:「那個孩子,他的雙眼就那樣盯著我,像你剛才一樣,充斥著麻木的冷漠,你不是第一個撕掉這隻小熊頭的人,那個孩子才是……」
孩子大吼著:「我恨你!」
嘶啦——
發瘋的撕掉毛絨小熊的腦袋,劈手扔在地上。
小熊撕爛的聲音,棉花噴涌的聲音,還有醫療儀器尖叫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交織成了一種……人性的聲音。
嚴默自嘲的說:「後來我就在想,他沒有資格恨我,又不是我讓他走丟的,我有什麼義務幫助他嗎?當時那個場面,是個人都會覺得是熊孩子在和家長鬧彆扭……我試圖這麼說服自己,心裡稍微得到了安慰,但是每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會想到那孩子麻木的眼神,我騙不了自己,我的內心還是會受到譴責,這不是犯不犯法,有沒有義務的事情,如果當時……當時我多管閒事,多問一句,那可是一個孩子的命啊,被罵幾句『聖母、多管什麼閒事』又掉不了一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