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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為貴,犬妖活得肆意至極,但在面對本族要事時,他們的態度多是嚴肅,氣氛也趨於莊重。
尤其是參與百年之典。
在這等干係供奉和階級的大事上,就連最皮實的幼崽也會守規矩,更何況是一堆成犬。
按往年慣例,成犬的決鬥判定「誰該站在階級巔峰享受供奉」,幼犬的戰鬥判定「哪族血脈優先被伴侶選擇」。
決出成犬和幼犬的最強後,還有次一等、次二等的餘興節目可比。然而今時不同往日,自從多了緣一這個變數,百年之典快進行不下去了!
原因無他,當緣一說出小牛的名字,又告知眾犬他只有十歲時,成年犬妖的崩潰只在一瞬間。
你被小牛擊敗了,小牛的主人只有十歲……
前半句讓狗當場自閉,後半句讓狗當場去世!
別說是被擊敗的成犬,就連沒下場的犬妖都覺得心頭髮堵。
他們能糾正什麼呢?半妖只是個孩子啊,孩子給刀起名叫小牛是多么正常的行為。
他們能指責什麼呢?半妖只有十歲,是幼犬中的幼犬。直系長輩只有殺生丸和凌月王,長到現在也沒吃過犬族一口糙米,他們能站哪個角度勒令他守點規矩?
敗的是他們,贏的是半妖。敗者卻要勝者在乎他們的顏面,這又是哪門子的說法?
想想都覺得丟臉。
良久,之前心思不軌的藤犬長老才憋出一句:「不愧是斗牙王的兒子。」
「原來你還記得他是父親的子嗣。」殺生丸冷淡道,一開口就不留情面,「你該慶幸他足夠仁慈,不然單憑你下作的念頭,你的頭顱就不會呆在你的肩膀上。」
藤犬長老臉色頓時不好:「再強也只是個孩子。」
殺生丸陳述事實:「殺你足夠了。」
「殺生丸。」凌月等兒子罵夠了再開口,聲音還嚴厲不少,仿佛是指責,「太無禮了。」
聞言,長老臉色好了不少,殺生丸不再出聲。
不過薑還是老的辣,凌月王的手腕遠非常人能比,她看向場內的緣一,再比對氣勢發蔫的犬妖們,微微一笑。
如何挽救戰敗犬妖的自尊心?如何對越活越回去的長老進行敲打?如何讓犬族真正意識到白犬血脈的強大和無匹?
其實都可以通過一件事解決。
「長老三千歲了,犬夜叉只是個孩子,怎麼可能有能力殺了他?」凌月笑道,「誇大也該有個限度,半妖而已,血脈定高低,難道還能跟你不相上下嗎?」
聰明的狗立刻懂了!
怎麼證明半妖很強,跟殺生丸大人打一場啊!大人打贏了是應該的,打輸了跟他們一起丟臉,還有比這更美好的事嗎?
有王嗣一起陪著被小牛擊敗,多麼爽快的體驗啊!
「殺生丸大人,請您出手吧!給這半妖一點顏色看看!」
「大人,我們把成年犬妖的臉丟光了,請您出手吧!」
殺生丸:……
他平靜地看了眼母親,再看向場內安靜站著的半妖,沉默數息,終是起身下場。
倒不是在思量輸贏的事,而是他知曉半妖體內的魂魄是虛,是能被天生牙所傷之物。如果拔刀與半妖對戰,或許會傷……
不,什麼時候開始,他居然會有「害怕傷人」的念頭了?
殺生丸的眼神陡然一厲。
他承認,他已把半妖當作弟弟看待,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真會像普通兄弟一樣兄友弟恭!
作為大妖子嗣,作為他殺生丸的親弟,犬夜叉既然拒絕與他走同樣的霸道,就該拿出真本事來證明他的道。
該傷則傷,該殺則殺。他是兄長,理應強勢果決,而非縱容呵護。
「犬夜叉,拔刀。」聲音冷若冰霜,殺生丸再無情緒外露。
緣一拔刀:「兄長,要練刀嗎?」
練刀?犬妖們抓住了一個關鍵詞,不禁豎起了耳朵。
殺生丸望進孩子清澈的金眸中,半晌,他還是提醒道:「拿出全力,不然會死。」
緣一懂了,超規格練刀!
下一刻,殺生丸掠過他,絨尾將之一卷,迅速化作光團沒入「境」內。不少犬妖感到驚訝,只覺得與幼崽對戰需要開境,是不是有點小題大……額,一點也不作的樣子。
誰也沒想到,百年之典的最高規格決鬥才剛剛開始。
大境,赤土千里,死寂無聲。
天生牙的刃面映著大妖的半邊臉,清冷尊貴,又因妖紋艷麗而顯殊色。像父親,也像母親,他是日曜與月曜最強的後嗣——殺生丸。
視線外移,不遠處站著白髮金眸的半妖。
他與他很是相似,卻又完全不同。
曾經,他一度認為那雙犬耳很愚蠢,是人類之血污染了白犬血脈的證明。可現在,他認為那是白犬與人類結合後誕下最強的象徵。
只有犬夜叉,只有他的弟弟,是半妖之中最特別的存在。
「犬夜叉,要來了。」他提醒道。
緣一微愣。
【兄長,我要來了。】
以前,一直都是他在提醒別人;如今,換成了兄長總在提醒他。
緣一明白,這並非是強者是弱者的憐憫,而是在告訴他「放開手打,放肆出招,我比你更強」的含義。
只一句,緣一便覺得渾身的血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