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緣一仰頭:「兄長,我的木屐掉下去了。」懸空的腳丫子上只剩倆足袋了,「等會兒可以幫我撈起來嗎?我只有這雙木屐。」
殺生丸:……
在繼幫幼崽蓋被子餵藥找鍋之後,還要幫幼崽撈木屐?
可惜,大澤形勢陡變,平靜的湖面旋起巨大的漩渦。容不得大妖思考要不要撈鞋,那倆木屐已經在渦流中被撕得四分五裂。
一隻巨龜伸長脖子竄出湖面,朝吊在半空的幼崽咬去。
剎那,犬妖利爪閃過,將巨龜的頭頸劈斷。
殺生丸右手收起長鞭,順勢提溜起幼崽的後頸,左手撫過巨龜的殼沿,輕輕一轉,直將它轉向了岸邊。
「轟」一聲巨響,龜甲砸起煙塵,獸血落了一地。
殺生丸輕盈落地,鬆開捏著幼崽後頸的手:「你要的東西。」
緣一落地,足袋頓時髒得不能看了。他注視著偌大的龜殼,誠懇道:「兄長,這鍋太大了。」
「可以拜託兄長幫我背回去嗎?」沒帶獄門疆,只能靠兄長。
殺生丸不語,這隻半妖似乎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
「兄長,我已經沒有木屐了。」不能再失去吃飯的鍋,緣一提醒道。
殺生丸:……
……
許是幼崽生病的緣故,許是要切磋練刀的因由,這一趟從武藏前往出羽的旅途被無限拉長。
緣一恢復後,倆兄弟的修煉進程照常繼續。
不同於初期的兩大呼吸法對轟,這次倆兄弟的打法收斂了不少。純粹以刀術相拼,誰也沒傾注力量。
而剖去力量的加持後,緣一刀術的精湛確實力壓殺生丸一頭。
僅是餵了幾天招,他便看懂了殺生丸對月之呼吸的改進和詮釋。
不得不說,他的大妖兄長有著極其卓越的天賦。
哪怕他接觸呼吸法不久,對月之呼吸的掌握已超越了岩勝對月之呼吸的理解。
這不是誇張,而是——通過刀與刀碰撞的決意,他能感受到月之呼吸正在殺生丸手裡進行一場脫胎換骨的變化。
岩勝對月呼的詮釋,是月相的圓缺與無常。
他在月呼中融入了缺憾與厭忌,不屈與追逐,讓刀術變得虛實莫測、華麗陰柔,形同一場諸相生滅法的體驗,從「有」趨向於「無」。
岩勝的月刃,是「藏」,是不露鋒芒。
而殺生丸對月呼的詮釋,是月相的漸變與迴環,還領悟了明月亘古不變的恆常。
他在月呼中傾注了張狂與肆意,唯我與無畏,讓刀術形同他的性格,滿是霸占整片夜空、奪取群星光芒的霸道。無論月相是有是無,他都是月的本身。
恆常不變,不為外物所動。縱是圓缺變相,天上終歸只有一輪明月。哪管星辰放光,哪管太陽耀眼,月就是月!
殺生丸的月刃,是「獨」,是鋒芒畢露。
他把月呼劃分為四大塊,空無、漸滿、盈光、將離。又在四大塊中細分劍招,整整三十式,打成一個圓缺迴環。
岩勝會的,殺生丸已自行體悟。
岩勝不會的,殺生丸已全數展開。
是岩勝的天賦不夠嗎?是岩勝對月呼的理解不足嗎?
不,不是的!
緣一在與殺生丸對戰時,最直觀的感受是:他的大妖兄長是把月之呼吸當成獨立的呼吸法在用。而岩勝,是把月之呼吸當成日之呼吸的次品在用。
岩勝對日之呼吸的執著,讓他無法真心琢磨自己的呼吸法。
一步錯,步步錯。到頭來……
「半妖,你在走什麼神!」
殺生丸一刀划過,緣一險險避開。天生牙迅速翻成刀背劈在他右手上,瞬間的疼痛差點讓緣一卸掉刀。
他趕忙後撤,將刀扔向左手。左手接過刀一轉,他借巧勁挑開了殺生丸的刀。
作為一名天才,緣一的左右手同樣靈活。被喚回神智後,他看著殺生丸近乎無破綻的連招,也決定試試新招。
月之呼吸被兄長開拓到了三十式,他不能落後。
說起來,日之呼吸能開拓成幾式呢?
太陽,可是一整年都照著世界的啊。
「兄長……」緣一取下第二把竹刀,直接進化成雙刀流,「與你對戰之後,我學會了很多。」
殺生丸佇立原地:「哦?」聲音有點上揚,情緒似乎有些愉悅。
「學會了什麼?」
緣一:「兄長以一月的月相創造了三十式月之呼吸。那麼,我想以一年的天相創造三百六十五式日之呼吸。」
殺生丸:……
你·說·什·麼?
緣一壓低身子,呼吸法充盈全身:「我要來了,兄長。」
雙刀齊出,他於瞬間覺醒了新的刀術。冬春交接,萬物驚蟄,如旭日東升時的暖意,是喚醒大地的恩光。
左右兩手劍招不同,卻又奇異地融合在一起。
緣一化作光沖向殺生丸,刀鋒勾勒出漫天瑰麗的火焰,形同朝霞包裹住太陽。
紅衣翻卷,金眸空茫。
他真切地投入到雙刀的通透之中,沿著「斬擊路線」砍向殺生丸的盔甲,卻沒注意到兩把竹刀在烈焰中一點點化為灰燼。
紅黑色的火星被風卷上高空,手中再無重量,他微微一愣。
恰在這時,他瞧見殺生丸不躲不避,也沒有舉刀。依舊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塊臉,可他卻朝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