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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道暖色調的月弧,上頭布滿了無數旋轉的細小月牙。它只閃現了一瞬,速度快到人眼看不清,只知道隨著它穿行而來,雪花突然碎成無數片。
殺生丸不閃不避,以同樣的招式回敬他。
只是,同為暗月的招式,殺生丸劈出的月刃是深紫色的長弧。
速度更快,攻擊力更大,還自帶冥道的吞噬屬性,在與黑死牟的招式相撞時,竟是一口吞噬了對方的力量,並以破竹之勢襲向滯留半空的他。
黑死牟一愣:「月之呼吸?」
比起月華的力量,殺生丸身上更多的是雷電的火氣,他本以為對方掌握的多半是雷之呼吸,誰知竟是與他一模一樣的呼吸法。
月之呼吸是哥哥,日之呼吸是弟弟……
多麼可悲的安排,這種一輩子也無法超越的痛苦,你就不嫉妒嗎?
「你那是什麼眼神。」殺生丸斬下珠華弄月,冷聲道,「真以為只有你會月之呼吸麼?」
「只是驚訝你跟我一樣而已。」黑死牟幾個起落避開攻擊,回道,「有個天賦高出你一大截的弟弟是什麼感受?我很清楚。常年被日之呼吸壓制的痛苦,我也明白。」
釋放力量,長滿眼睛的刀刃像樹枝般分叉,生出分錯的刀刃,漸漸演變為一把異形之刃。
「上天何其不公,將天賦交給了不會珍惜它的人。」黑死牟回憶往昔,妒恨的劇毒填滿了心海,「與日之呼吸交過手,你就該明白了。日月不可同輝,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你窮盡一生也無法到達的終點。」
「呵。」殺生丸嗤笑,「有個天賦很高的弟弟是什麼感覺?」
他的刀術陡然凌厲了起來,三兩下逼退黑死牟,速度越來越快,力量越來越強,像是沒有上限。
「感覺很好。」
他劈下十幾道交錯的月刃,繡著六瓣梅的長袖高高揚起:「我殺生丸的弟弟,就該是天賦卓絕的強者!他該屹立於霸道的頂峰,這才對得起他與我一致的血脈!」
劍鋒擦過黑死牟的一隻眼,切開眼球,迸出一片血漬。
「你所謂的感覺——恕我殺生丸無法感同身受。」殺生丸落刀,插入積雪之地,「日月不可同輝?誰給你的膽子讓你覺得月之呼吸在我手裡,只能淪為日之呼吸的陪襯物?」
「睜開你的六隻眼仔細看清楚,什麼是月之呼吸。」
「愚蠢的劣鬼。」
霎時,無數連綿的紫色月刃從聖山的地底衝起,它們爆發的姿態形同蒼龍破,卻又不是蒼龍破。更像是紫藤花由下而上地長出,朝天際甩出大量月弧。
殺生丸從未在緣一面前用過這招,畢竟大招攻擊範圍太大,尚且是未完成品,萬一真把親弟削沒了,天生牙估計是不想救的。
誰知被黑死牟幾句話一刺激,殺生丸頓時悟了大招的開合。從出招到送鬼入土,只是一個瞬息的時間。
饒是黑死牟的月之呼吸再鋒利,落入冥道也只有被吞噬的份。
他險之又險地突破大招重圍,從高空墜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就見他的半邊身子全被撕沒了,連刀也只剩一個刀柄。
鬼血淋漓在雪地上,染紅一大片。
他的軀體正在飛快生長,他不甘地抬起頭看向殺生丸,怒到脊背上長出了鬼化的錐刺。
額頭有鬼角緩緩抽芽,黑死牟的心態就差崩了:「不可能……月之呼吸、月之呼吸做不到這樣……」
「是你做不到。」
殺生丸在他面前站定:「多麼可悲,一直活在別人的影子裡。」
「你懂什麼!我不會再輸了!」黑死牟的長鋒划過殺生丸的下盤,後者輕盈跳起,一刀往下劈斬。
黑死牟架起刀格擋,一個翻身避開鋒刃,鬼化得越來越嚴重。
「你什麼也不懂。」他的嘴竟是緩緩朝耳際裂開,屬於人類的牙齒變成了一顆顆獠牙。紫色的外衣被長出的骨刺崩裂,他的人形愈發不能再看。
「我放棄了姓氏,放棄了身份,放棄了一切。」
「我追逐他離開,我要達到像他那樣的境界,我要看到他所看見的東西!」黑死牟咆哮道,「我要向他證明,即使他是天之驕子,凡人通過努力也能站到他身邊!」
「我要與他平起平坐,這有什麼不對?我才是哥哥!」
他才是兄長啊!
他才是那個應該去保護、去維護、去愛護別人的兄長啊。而不是被保護、被照顧、被承讓,甚至連家族中擁戴他的武士都無法保住的廢物。
為什麼有天賦的人不是他呢?
「五百年了……」黑死牟橫過長刀,「我忘記了父母,忘記了妻兒,誰的臉都沒記住,但我一直記得緣一。」
那就是太陽,即使他被灼燒,也想靠近他。
他也想要跟他一樣的光芒!
「我放棄了所有去追逐,可到頭來,你卻用月之呼吸告訴我,我近五百年修習刀術只是個笑話?」
「我要殺死你,我要……」
「兄長的夢想不是成為全國最強的武士嗎?」
風中傳來很輕的一句話,卻止住了黑死牟所有的動作。他與殺生丸打到現在,早忘了周圍有誰在觀戰,以至於當緣一的聲音傳來,他有片刻的錯愕。
以及,時空錯位後的恍惚感。
他循聲看去,就見換了模樣的緣一從遠處走來。風雪沾滿了他的眉眼和長發,他眼中的失落像冰雪一樣化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