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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一活成複讀機式:「嗯,不可理喻。」
「今晚,他休想讓我睡在他的尾巴里!哼,我就是死,被大妖抓走吃掉,也不會回去的!」
緣一:……
犬妖都很喜歡讓幼崽睡在尾巴里嗎?
「嗯,不會回去的。」繼續捧哏。
另一側的白犬化作人形,是個粉妝玉琢的俊俏男孩。
他靠著絨尾,說出的話犀利又扎心:「兩個笨蛋。長輩的容忍只有一晚,不會再有第二個晚上。」
緣一和赤陽丸:……
友誼的小船還來不及盪起雙槳,就被浪頭打翻。
白犬名為「流雪」,是月曜支的子嗣。時年三十五,已有了不俗的實力和月曜支獨有的風雅之氣。
他的名字取自飛鳥時代的一首和歌,母親曾說,其中有兩句與他的皮毛極為相稱。
「我園梅花亂飄落,猶如天上流雪來。」流雪道,「落梅有快然之意,冬去春將臨。」
「出自大伴旅人之手。」緣一接話。
小白犬的眼倏然亮了:「你也讀過嗎?」
「是呢。」
「喂,你們兩個!不要說讓我聽不懂的話啊!」黑犬暴躁。
比起成年大妖,幼崽對「半妖」的觀念和芥蒂並不深重。
一是半妖雖有但藏匿極深,他們很少見到;二是首次接觸的半妖是緣一,令他們對半妖很有好感。
沒辦法,他們不是沒有警覺性,要怪就怪狗糧太香了。
三隻幼崽擠在一起,曬著月亮竊竊私語。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滾成一團睡了過去,赤陽丸躺得口水橫流。
突兀地,一陣詭異的香風襲來。
緣一稍稍醒轉,手下意識地握住了刀。但因來者沒有殺意,還自帶熟悉的味道,他終究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殺生丸大人,你的弟弟倒是警覺。」是女子的聲音。
著華服的大妖俯身抱起小白犬,安撫性地摸著他的脊背,淡淡道:「不抱他回去嗎?」
殺生丸不語,當著女妖的面伸手,半點不溫柔地捏住了幼崽的後頸肉,並將之提起拎著走。
女妖:……
她覺得日曜一支的血脈肯定有什麼毛病。
至於窩裡的黑犬幼崽……這只不領回去也無妨,黑色在夜間是天然的保護色,只要他不睜開眼,他便是最安全的狗。
事實確實如此,黑犬一家找遍了氣味駁雜的西王宮,數次路過阿吽的廄室,愣是沒找到窩在黑暗中呼呼大睡的幼崽。
次日,赤陽丸慘遭暴打。
……
緣一醒來時,殺生丸早不在寢居了。
遙遠處有轟鳴傳來,想來他的兄長一早就去打架,精神得很。
緣一起身洗漱,又在照見銅鏡時想到了什麼,忙探手往頭頂摸去。待察覺落在掌心的犬耳恢復成毛茸茸的原狀,他對殺生丸的鬱氣頓時散了。
他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就這麼簡單地原諒了做錯事的兄長。
不過,他仍未知道月圓之夜的祈祝舞究竟該怎麼跳?
料想兄長絕不會教他跳舞,緣一隻好自力更生問妖。鑑於小妖不靠譜,大妖不太熟,緣一思來想去,發現只有凌月王一個人選。
還能咋?
緣一臨陣磨槍。
「祈祝舞怎麼跳?」王座上的凌月掩唇,似是想到了什麼趣事,笑意無法遮掩,「想怎麼跳就怎麼跳,只要你的妖力能在石柱上鏤刻印記,就算成功了。」
緣一微愣。
「妖怪不是人類,我們崇尚實力。」凌月也是沒料到,在面對這孩子的提問時,她總是格外有耐心。
許是他聽話,許是殺生丸看重他,許是他做的食物好吃,許是這孩子身上的味道——乾淨清冽的自然之息和源源不斷的生氣,讓她感到舒服。
「人類的祭祀注重形式,我們的祭祀注重力量。」凌月道,「大典之上,用來祭祀的地方有二十八根石柱,象徵月相的圓缺變化。」
「每一年,它們會往內彎一分。直至百年,石柱們的頂端會合在一起,化作牢籠的形狀。」
「牢籠,是『鎖』。若是鎖上了,落在雲上城的月華就少了。」
「唯有將妖力清澈的幼犬送入牢籠,讓他以實力沖開桎梏,才會讓合攏的石柱重新打開,牽引更多的月華流入王城。」
而這,就是每百年需要幼犬「獻舞」的原因。
成年大妖雖強,可妖力已經夾帶了身體成熟後的氣息,不能用。今次的幼犬年紀和實力都不夠,而實力和年齡足夠的幾隻,早死於十年前的藏馬之禍。
藏馬……
妖界殘忍,有輸有贏,她不會介意或怨恨什麼。
「你只需要站到祭壇上,放肆地釋放你的妖力就行了。」凌月道,「就像你的兄長——」她輕笑,「為了不在祭壇上失態,甩開長鞭轉了數百圈才抽開石柱。」
轉了……數百圈?
緣一:「兄長為什麼不以妖力沖開石柱?」
凌月:「哎呀,我騙他穿上了和服,他怎麼可能站在那裡,由著妖力從下往上衝起來呢!殺生丸是個保守的孩子呀。」
緣一:……
他真的不生兄長的氣了,也理解兄長昨晚為什麼生他的氣了。
任是誰提及這件事,確實會讓兄長生出不好的回憶。難怪兄長成天板著一張臉,仿佛誰欠了他上百箱金判似的,原來,是因為經常被生母捉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