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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長,可以安寢了。」
殺生丸轉頭,就見半妖鑽進了被褥中,正打著哈欠。比對天上的月色,確實很晚了。
他起身,長袖拂過燈盞,勁風熄滅了燭火。在淡淡銀輝下,殺生丸卸去鎧甲與絨尾,只著便服躺進了被褥中。
真是久違了,這種柔軟的巢。
一大一小躺在鋪蓋里,睡覺的姿勢俱是規規矩矩。耳邊是清淺的呼吸聲,鼻尖是房間的松香味,安神寧靜,讓人放鬆。
緣一的意識漸漸模糊了起來……
倒是殺生丸習慣了風餐露宿,躺在榻榻米上毫無睡意。
半夢半醒間,緣一放緩了呼吸,迷糊著問道:「兄長,炎之女是什麼意思?」
炎之女?
「是誕於火山中的女妖。」
殺生丸淡淡道:「溺於水中的女妖是『溺女』,怨於白骨的女妖是『骨女』,生於飛雪的女妖是『雪女』。」
有些妖怪光憑名字就知道祂究竟是什麼所化。
「兄長,炎之女送了我一把刀。」緣一的聲音越來越輕,「沒有收我妖珠……」
殺生丸斂目:「什麼刀?」短刀還是脅差?
「叫『炎牙』。」
「……」
炎牙之名殺生丸聽過,但從未見過。只知道是一把媲美叢雲牙的名刀,甚至曾讓父親鎩羽而歸。
那時他還年幼,就見外出歸來的父親半條胳膊都是被烈火灼燒過的傷疤。
他原以為父親是在與大妖戰鬥,可在雙親的對話中,他發現不是這麼一回事。
他的父親斗牙王受到了「炎女」的邀請,前往聖岳參與炎牙的拔刀儀式。據說,炎女想為炎牙找一位主人,防止寶刀蒙塵。
可惜,有資格前去的妖怪都失敗了,炎牙是一把極其暴戾的妖刀。
他記得父親說過:「炎牙,我可以拔起來,但太燙手了。」男子伸出胳膊,上頭是大片燒紅的肌肉,「刀不服我,也不願被我使用。」
「它寧可變成廢鐵,也要等到真正的主人。」
等待真正的主人……
【兄長,炎之女送了我一把刀。】
殺生丸:……
他本來是想睡的,但這會兒真的睡不著了!
他找了幾年都沒能找到鐵碎牙,半妖來市町七天就被人送了一把名刀,還是九百多年來仍未有主的炎牙。
這是為什麼?
難不成半妖的血燙嘴正好合了炎牙的胃口?
他本想起身看看傳說中的名刀,也打算試試究竟有多燙手。恰在此時,半妖卻翻了個身面朝他,頭頂可笑的犬耳抖了抖。
似乎是快睡著了,半妖的話越來越像囈語:「兄長……」
「兄長,謝謝……」
「沒有丟下我。」
前生夢,是血月之下岩勝的六隻血眼,他們拔刀相向,沒有分毫留情。印在意識深處的最後一句話是岩勝的泣音:「我恨你,緣一!」
今生夢,是森林之中兄長的背影,他永遠走在他的前方,絨尾一晃一晃。偶爾,他會回頭看:「別跟丟了,愚蠢的半妖。」
【兄長,謝謝你沒有丟下我。】
殺生丸:……
血燙嘴,刀燙手,話也燙腦子。大概是同樣燙的性質,炎牙才會挑上這隻半妖吧?
不知為何,大妖怪沒了起身看刀的興致。
前一刻他覺得憑什麼,但這一刻他卻覺得——像半妖這麼沒用的東西,的確需要一把像樣點的名刀嚇唬人。
他只是離開了七天而已,回來也能被感謝?
這種流著一半人類血液的半妖,真是懦弱又可憐。
不過,說起人類的血液……
「半妖。」殺生丸問道,「你在哪一天會變成人類?」
等了一會兒,他沒有等來回復。
原以為是半妖不信任他所以不回答,結果耳邊傳來了綿長的呼吸聲。
緣一:「呼呼呼……」吐泡泡。
殺生丸:……
……
次日一早,狗兄弟捲鋪蓋準備走人。
緣一作別了兔子夫婦,才發現兄長身邊多了一匹野獸。雙頭地龍,膘肥體壯,一看就知道養得極好。
昨夜神龕前妖怪太多,他沒有細看,如今看去只覺得很是……肥美。
緣一仰頭望著雙頭地龍:「兄長,這是……」
「阿吽,坐騎。」殺生丸道,「把你的蠢背簍放上去。」
原來是代步、背行李的工具嗎?
緣一把沉重的背簍交給阿吽,只背著一把炎牙,並點頭表示明白:「那就不吃它了。」
阿吽:……
殺生丸:…….
第31章
三日已到,正是取刀的時候。
緣一認為取刀只是小事,不必勞煩兄長陪同,可殺生丸卻告訴他:「別自以為是了,半妖,盯上你的雜碎夠多了。」
一旦半妖出了市町,雜碎就會循著味道蜂擁而來。
雖說半妖有能力處理,但他確定半妖在砍完雜碎後,絕對會把它們燉進鍋里。
他不想吃雜碎。
故而,他得陪半妖去取刀,以自身的存在駭退大部分妖怪。如此一來,就算再有不長眼的妖怪上門找麻煩,應該算是有點實力的雜碎,勉強能達到食物的標準……
殺生丸如是想。
於是,狗兄弟一起進了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