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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想碰並不意味著沒有殺心,無慘越是如此無恥,殺生丸越是心生怒意。在他眼裡,這是一種愚弄和放肆。
獵手總是富有耐心。
他會在對方的氣味散到他能忍受的底線時,即刻動手!
不過,這份怒意在接近犬山城時慢慢散了。忽地,他想起了那隻斬殺百足的半妖。
不知出於什麼心思,殺生丸暫時熄了殺無慘的念頭。倒是難得起了閒心作壁上觀,想看看劣鬼入城之後,那隻半妖能不能很快察覺到。
像是一種狩獵測試,殺生丸在評估半妖的成長價值。
出乎意料的是,這隻半妖達到了他的預期。
……
是夜,銀月微光,燭火已冷。
母親剛歇下,緣一就悄無聲息地起了身。他穿上方便行動的小袖袴,背起日輪刀。窸窣聲雖小,但還是吵醒了冥加。
「少爺……」冥加睡意尚濃,眼睛半閉不開,「你在幹什麼啊?」
緣一:「出去一趟。」
哦,出去一趟。這麼晚應該是去東司,那沒什麼事。
「少爺你早點回來,冥加就不陪你……」一起了。冥加翻了個身,呼呼睡去。
緣一輕輕開門,耳聽十六夜的房間毫無動靜,這才把門合上、幾個起落消失在三島家。
託了狗鼻子的福,也多虧無慘花盡心思把自己搞臭,就算緣一併不知道田切武家在南門哪兒,也能憑著嗅覺找到無慘在何處。
他像一陣風颳過城裡的屋頂,很快落在田切武家的長屋外。
避開來往的侍女,躲過巡夜的武士。緣一收斂氣息站在無慘的屋外,本想直接動手,不料屋裡居然有人。
是個男人,聲音很年輕且極盡討好,像個墜入愛河的愣頭青:「雪姬,這是我們犬山城自產的第一批紫藤花茶,你要不要嘗嘗?」
室內的無慘:……
屋外的緣一:……
「田切君,我不喜花茶。」無慘以扇遮面,上下打量了一番田切武家的次子,覺得對方長得乾淨,很適合做夜宵。
常年混跡花街,本身也是個男人,無慘當然很懂男人心理。
他笑得愈發艷麗:「田切君,我們可以吃一些別的東西。」說著,他用扇子挑起了男子的下巴,指甲慢慢變尖。
屋外的緣一察覺到無慘的殺氣,正要破門而入——
獲得「女神」鼓勵的田切君大喜,更熱情道:「雪姬,那你嘗嘗這份紫藤花糕吧!」不喝茶還想吃點別的,看來是想吃糕了!
無慘:……
緣一:……
「我不喜歡紫藤花。」無慘的聲音冷了下來。
「啊?那、那我以後也不再吃紫藤了。」田切道。
「不再吃?你經常吃這些?」
田切點頭:「犬山城以三島為主,城主要做紫藤花的生意,我們不會反對。雖然城裡的紫藤還沒開,但山裡有野生紫藤。武士們採摘了不少,再做成茶和糕點送來,我已經吃了一個多月了。」
吃了一個多月的紫藤……
這人已經把紫藤毒醃入味了吧!
無慘不自覺地遠離田切,面容有些扭曲:「我問你,你們犬山有多少人吃紫藤?」
田切老實道:「很多。」
無慘:……
握著扇子的手,微微顫抖。他真是沒想到,犬山雖然沒有天敵,但是有紫藤花啊!劇毒!
要是人人吃紫藤,他再吃人類。饒是微量的紫藤毒對他無用,可架不住百人、千人的毒素累加。他要呆下去,必然被毒死,可要走出去,外頭有犬妖啊。
越想越氣,越氣越失智。
無慘只覺得犬山這一據點廢了。非但廢了,恐怕今後還會變成最大的紫藤花出貨地,對他的苟命生涯造成巨大打擊。
如此,何不如現在就屠盡了他們。
無慘從未將人命放在眼裡,想到屠城就屠城,半點不帶猶豫的。但只他一個屠不免手酸,得多整出幾個鬼才好。
這般想著,無慘將目光投向了田切。
「田切君,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和服底下伸出長長的帶刀觸手,無慘笑得陰森。
「好、好!你要什麼?」
「當然是,要你的命了。」無慘澹淡道。
田切一愣,完全僵在原地。他看見「女神」的眸子化作猩紅的豎瞳,有鋒利的獠牙露出嘴角。對方獰笑起來,甩起帶刀的長手刺向他的面門。
這是……他的瞳孔驟縮!
電光石火間,長屋的門猛地被打穿。一道血色刀弧划過他的眼,鏗鏘聲起,竟是精準地砍斷了那根觸手。
鬼血噴涌,無慘駭然。
田切驀然回頭,就見一銀髮金眸的孩子持刀而來。對方瞥了他一眼,然後毫不猶豫地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囫圇個兒掄飛出去。
「哐」一聲響,長屋被砸出一個大洞。
田切滾落在地,動靜聲驚動了武士。庭院外有火把亮起,他勉力撐起身體,就見屋裡的一鬼一半妖已經打了起來。
快!太快了,肉眼根本看不清!
他只能勉強看出大的那個想沖向人類,而小的那個拼命攔截,打得十分被動。
田切到底不是蠢貨,戀愛腦一扔,立馬想清楚關節。因為他們在這裡,所以那個孩子施展不開手腳。
「別過來!」田切大喊,踉蹌起身往外跑,「離開這裡,別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