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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光陰像是透過罅隙,浮現出走馬觀花的每一幕。
緣一好似記憶中的模樣,小小一個,握著一根粗糙的竹笛沖他揚起笑臉:【我會把兄長送給我的這根笛子當作兄長去珍惜。】
「緣一……」
「兄長不是想看到我眼中的世界嗎?」緣一緩步靠近他,殺生丸壓根沒阻攔。
大妖兄長素來尊重親弟的選擇,但凡別作死,那就隨他作。殺生丸振刀,甩去刃上的雪花,再收刀入鞘。
他根本不怕黑死牟會突然給半妖來一下,要真來,那黑死牟可真出息了。
成天把弟弟掛在嘴邊的人,一般不會真動手。這才是每一個月呼該有的基本素養。
隨著緣一的靠近,黑死牟竟是後退了一步。
待他回神,已是惱羞成怒到極致:「你是在羞辱我嗎?是,我的資質不如你!我的天賦不比你!就連從不對我好語相向的父親,在你離開之後都日日誇讚你、可惜你!」
「緣一,你為什麼要活在世上?你這樣的人,你……」
緣一伸出雙手,也不嫌黑死牟長得恐怖,只將手心的溫暖貼在了他的臉頰兩側:「兄長,你看到我眼中的世界了嗎?」
「我根本看不到你能看見的世界!」
黑死牟怒道:「你還要這麼不知所謂地說到什麼時候!我拋棄一切得到了什麼?我不會再輸了,我不能輸!」
聲音忽然又低了下去,緣一的靠近,讓他再度回憶起親手腰斬弟弟的那一夜。
精神像是繃到了極點,他喃喃道:「你告訴我,緣一,我來到世界上到底是為什麼?做你的陪襯,當你的影子?」
「兄長,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殺生丸的力量可不是那麼好消化的東西,黑死牟的身體在緩慢崩潰,他卻沒察覺。
時間已經不多,他只想與他做最後的道別。
「哥……」
黑死牟看入他的金眸,那裡倒映出的是他淡淡的輪廓。模糊得像個人,清晰得是個鬼。除此之外,只剩滿天飛雪與冰冷狂風。
緣一的眼裡是他的影子。
再無其他。
「兄長,這就是我曾經的世界。」緣一道,「兄長問我,你來到人間是為什麼?你不是我的陪襯,也不是我的影子。」
「你來到人間是為了得到幸福。」
「得到我所渴望的卻不可即的一切。」
只是你親手砸碎了所有。
「我一直很羨慕兄長,兄長教會了我很多很多。」緣一終是落淚,「不是每個人必須有同樣的呼吸法和天賦,不是每個人都必須走一樣的道路。」
「人生不止輸贏,也沒必要非要爭個輸贏。」
「有太多比輸贏更重要的人和事了,如果是前世,能用我的天賦和資質去換回我記憶里的兄長,我不會猶豫,我會全部給出去。」
你曾比一切重要,我的血親。
「哥哥,你的夢想不是成為最強的武士嗎?」
黑死牟望進緣一的眼裡,看到的卻是自己猙獰可怖的鬼臉。
這就是武士的姿態嗎?這就是他追逐的全部嗎?
「緣一……」他終是向他伸出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化作灰。每一寸皮膚像是燒盡的紙箔,被狂風吹散。
「我只是——」他的手最終還是沒有觸碰到他,「想成為你。」
「呼!」
大風揚起,煙塵滿天。黑死牟消弭於殺生丸的霸道之下,而他遺落的物件之中,赫然有一根竹笛。
緣一撿起了它,幽幽一嘆。
他蹲下去收攏黑死牟的遺物,將之與竹笛一起葬在了聖山的雪中。
「兄長,來世安好。」
作者有話要說:PS:緣一遇到笛子,把它跟岩勝一起埋了:兄長,來世安好。
殺生丸遇到笛子,把它插在桫欏的骨灰上:去陰間吹笛子吧。
緣一:……找到了兄長單身的原因==
第199章 第一百九十九聲汪
「人真的有前世今生?」
風雪中, 無一郎攏著溫暖的絨尾,走在緣一身邊。他聽完了緣一與黑死牟的對話,大致推測出了塵封五百年的前因後果。若說黑死牟是他的祖先, 犬夜叉就是「緣一」的轉世, 那麼——
「你也是我的祖先嗎?」
「啊。」緣一應了聲, 葬送黑死牟之後,他的心已釋然, 可情緒顯得有些低落,「曾經是……當然, 現在也是。」
他抬手,揉了揉無一郎的頭。
無一郎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等誅滅了無慘,需要我在時透家給你留個神龕、上些香火嗎?」
緣一:……
「我還沒死。」緣一無奈笑道,愁緒淡化不少,「即使死去,也不需要食用香火。」
他要是不小心死了, 大概率會去虛圈吃沙子或者去尸魂界挨刀子吧?
「無一郎, 你是『時透』,不是『繼國』。繼國兄弟死在四百八十年前,兩個都是,繼國家也早就覆滅了。死去之物沒有價值,活人該往前看, 莫回首。」
無一郎出神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緣一對他說話時的神情,有著出塵的通透和清明。他像是從被困已久的囹圄中跳了出來, 呈現出一種由內而外的自然神性。
他放下,他拿起;他深陷,他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