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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為什麼要找大妖?」五條流怔然。
「這個嘛——」男子拉長了聲音,「他們都是白髮,我們也是白髮,白髮的一定都是好人啊哈哈哈!」
五條流:……
今天也是極度嫌棄兄長的一天。
……
是夜,懸崖山洞。
火光閃爍,獸骨森白。吃飽喝足的狗兄弟坐在草墊上,殺生丸閉目養神,緣一還在給羽毛穿草莖。
他本已經把羽毛串成了大氅,奈何草莖太過脆弱,背了一路就折騰壞了。無法,只能重新穿。
緣一認真地與羽毛奮鬥,窸窣聲不斷傳來。
殺生丸睜開眼,覺得獠牙有些發癢。他明白,妖力的蛻變期在深入,不日他的身體將進行一輪新舊更替。
抬手撩起銀髮,他瞥見發上沾了不少毛。再看向絨尾,他發現新的皮毛已經長了出來,舊的浮在上頭形成密實的一層。
殺生丸本想將它們抖去,卻在伸手時想到了什麼。
沉默片刻,他將絨尾甩到半妖身邊:「梳毛。」
緣一不明所以。
「半妖,給絨尾梳毛。」殺生丸開了尊口,「梳下來的隨你使用。」
緣一愣了會兒,眼神微亮。
他是個很少流露情緒的人,除了在兄長贈予他禮物的時候。在前世,岩勝送了他一根親手做的笛子;而現在,妖怪兄長打算送他一些皮毛。
對緣一而言,來自兄長的關心是該珍惜一生的溫柔。
那是他一直渴求卻很少得到過的親情……
「兄長,我沒有梳子。」
「你沒有爪子嗎?」
於是,緣一站在長長的絨尾旁,伸出兩隻小手給尾巴梳毛。他以為梳毛會很順利,梳下的狗毛應該能搓成一條小臂長的細繩,足夠彌補草莖的缺口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給大型犬梳毛不是越梳越乾淨,而是越梳越多。
堪堪扒拉幾下,手上就沾滿了狗毛。一開始,他懷疑是自己的力道梳重了,結果發現哪怕他不梳毛,絨尾上的狗毛也在一層層浮起來。
緣一沉默三息,還是開干。
漸漸地,山洞裡堆了小山高的狗毛。別說搓細繩了,緣一覺得能編成一條被褥。
殺生丸別過頭小憩,壓根不管半妖累死累活。
好半天,緣一才把絨尾梳好。接著,他一邊拾掇狗毛,一邊試探道:「兄長,你是身體不舒服嗎?」
殺生丸:「沒有不舒服。」只是妖力蛻變期而已。
緣一不語,到底沒戳穿兄長善意的謊言,他一定是不想讓他擔心吧。
可事實上,這個病他見過的……
前世在鬼殺隊,煉獄先生養的狗皮上生了斑,天天掉毛。後來被醫者用草藥治好,據說需要內服外用才能起效果。
他還記得那個藥方。
於是,次日一早,在林間溜達完回來的殺生丸發現,得了他一堆皮毛的半妖既沒有搓繩也沒有狩獵,而是蹲在火堆旁用粗陋的工具熬藥。
藥味很濃,黑汁翻滾,還冒著綠色的氣泡,一看就是劇毒中的劇毒。
可半妖卻端起大葉薄碗,遞到他面前,頂著被煙燻黑的臉恭敬道:「兄長,這是你的早食。」
【兄長,這是我的一片孝心。】
殺生丸:……
早食……居然連魚也沒有了嗎?
第21章 第二十一聲汪
殺生丸是百毒不侵的體質,不畏毒,能食毒,甚至連妖力都帶毒。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拿毒物當飯吃……
當看見半妖端著碗毒藥走來,還告訴他這是「早食」時,殺生丸面上毫無波動,可心裡卻想了很多。
他居然開始「反省」究竟是哪裡出了錯,才讓事情的發展脫軌到這一步?
追溯起因,帶半妖歷練只是他的一時興起。
他給出門檻,半妖達到標準。按承諾,他會帶他一段時間,等半妖學會使用爪牙,他就會徹底放養半妖。
說到底,教養半妖不是他的責任和義務,而是看在血脈的份上,他施捨給對方的一點仁慈。
只是,實際情況與他預計的完全不符。不僅不符,還稱得上「魔幻主義」。
首先,半妖沒有忍飢挨餓,他只要手裡有一把刀,就能讓整片森林的妖怪變成他的食物。
其次,帶幼崽的麻煩事並未出現。半妖白天不嗜睡,晚上不哭鬧,一邊把自己的事處理得乾乾淨淨,一邊又把他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最後,他沒有照顧半妖分毫,倒是半妖承包了他的早食、晚食,還兼梳毛、鋪草墊、狩獵、收拾物品……
而現在,半妖已經到了擔當「藥郎」這一要職嗎?
他最初只是想讓半妖學會使用爪牙而已……結果呢,半妖什麼都能當,就是不會當狗。
「兄長?」毒藥舉高高。
殺生丸面無表情道:「半妖,你的鼻子是擺設嗎?」
緣一懵懂。
「連毒物與藥材的氣味也無法分清,半妖就是半妖。」殺生丸終是伸出手,接過緣一的大葉薄碗,「只憑眼睛看,你連怎麼死也不會知道。」
他側手,大葉碗中的藥汁便落在地上,燙出絲絲縷縷的白煙。在半妖驟縮的瞳孔中,他當著半妖的面將大葉碗送到嘴邊,仰頭喝了下去。
張嘴一時爽,回味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