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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日之呼吸的擁有者,兄長是月之呼吸的持有者。
呼吸法並無高低貴賤之分,偏生兄長總認為自己遜色於他。不是日之呼吸就成不了最強,成不了最強就失去了人生的意義……
多麼狹隘。
月亮一直在追逐著太陽,盲目又不懈。他只看到陽光照亮了半個世界,卻看不到自己懸於夜空的至美。
多麼可悲。
緣一拔出了刀,擺開架勢:「我來了。」
像是平時與兄長對練一般,他出聲提醒,仿佛二人的身份從未變過。接著,他一躍而起,刀鋒穿過兄長的防線,劃開了對方的脖頸。
鮮血噴涌,不知是他的還是兄長的。但無論是誰的,都像極了斑紋的顏色。
或許這就是宿命。
落地、垂首,這一刀燃盡了他的生命。壽終正寢,緣一至死也立於不敗之地。
兄長啊,我們到另一個世界再見吧……
抱著遺憾,太陽的光熄滅了。
……
漫長的沉睡,夢中有白色的沙、黑色的月,有陰森的骨和流淚的人。
「封印他!」
是誰的聲音?要封印什麼?
悽厲的尖叫,高聲的吶喊。緣一睜開眼,在朦朧中「看見」人影幢幢,他們正合力舉起一個巨大的圓球向他投擲,剎那間炸亮了他的視野……
靈魂豁然甦醒,天地瞬間轉換!
火,鋪天蓋地的火在他身邊燃燒。血味的腥濃縈繞鼻尖,耳邊的人聲愈發清晰。緣一費力地睜開眼,卻只能看見一片模糊的光影。
他正被人抱在懷裡,摟得很緊。
「犬夜叉!」頭頂傳來房梁折斷的聲音,空氣中瀰漫著焦糊味。
「這個孩子的名字叫『犬夜叉』!」
轟隆巨響,隱約傳來龍蛇的咆哮。似乎有宮殿坍塌,連大地都被震得顫抖起來。
在血與火的交織中,緣一發出了來到人世的第一聲啼哭。
……
東山道,信濃境內。
八葉車緩慢駛過小道,搖得人昏昏欲睡。拉車的牛發出哞哞聲,在車夫的驅使下朝「犬山城」進發。
緣一躺在襁褓里,已然接受了變成嬰兒的事實。
雖然他每天清醒的時間不多,眼睛也看不清事物,但好歹耳朵沒壞。從母親和家臣的零星對話中,緣一勉強拼湊出了一些信息。
他叫犬夜叉,是個半妖。生在鎌倉中期,比前世的自己早落地兩百年……
何為半妖?
半妖是指人類與妖怪結合生下的孩子,既不算完整的人,也不是完整的妖。多數長得奇形怪狀,有人形者甚少,他們不被人類和妖怪接受,屬於「異類」。
而人類對異類的歧視,緣一已經感受到了。
出生至今,他滿三個月了。伴隨他一同「長大」的除了母親的眼淚,還有牛車駛過的路程。
他的母親十六夜是一位城主的女兒,祖上是平安時代攝關家的分支,饒是數百年過去血緣淡薄,卻也是實打實的貴族。
可是,她愛上了妖怪,並為之生下孩子。
此後,她再不是美如月姬的貴女,而是貴族的污點。為了保住他,她被驅逐到信濃境內的黑川。為了養大他,她放棄了身份,成為無姓之人。
「犬山城的武家受過老爺的恩惠,您帶著犬夜叉少爺住進去,不會再被趕出來。」
說話的是一位老爺爺,緣一眼不能視物,也從未見過他,但不難判斷對方是只體型很小、行動速度極快的妖怪。
因為,對方的聲音時而在母親頭頂,時而在襁褓旁邊。又常流連在他脖子上,再溜到腳底。他還聽見母親訓過對方:「冥加,不准吸犬夜叉的血」。
吸血……所以是跳蚤嗎?
緣一難得好奇。
在前世,他聽過不少妖怪的傳說,卻從沒親眼見過。除了惡鬼,他沒斬過其它不是人的東西。
不過說起惡鬼,他這一路行來倒是沒有遇到。究竟是運氣好,還是……
「十六夜夫人,老爺留給您的御守快耗盡了吧?」冥加長嘆一聲,「一旦失去御守,你們的氣味就會暴露,眼饞犬夜叉少爺的妖怪都會湧來。」
看來不是運氣好,是有御守的保護。緣一明了。
「白犬一族的血脈,就算只是半妖,對那些低劣的妖怪而言也是大補藥。」
白犬一族的血脈……
白犬,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睡意襲來,緣一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哈欠。頭頂的犬耳微微抖了抖,他下意識地斂起氣息,進入了「呼吸法」的修煉中。
「您的御守開了三個月,防住了妖怪,也害得我冥加好找。」
有一隻小東西跳上了他的臉,緣一皺了皺眉。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犬夜叉少爺。」輕微的觸感貼上額頭,像是在描摹什麼輪廓,「沒想到他天生帶有妖紋,還是火焰的形狀。」
妖紋,是跟斑紋一樣的東西嗎?
緣一的思維變慢了,四周的聲音也輕了下去。嬰兒嗜睡,他想醒著都不能。母親問了些話,他委實聽不清了。
「妖紋是白犬一族實力的象徵。」冥加喃喃道,「顏色越深、數量越多,象徵潛力越大。我見過閃電、月牙、花瓣和波浪的形狀,但從沒見過火焰……」
「這麼大一塊,還是血的顏色,好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