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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他覺得是因為言夙過於疼愛孩子們,怕自己教導會下不去手,但時間一久,他就沒有這個想法了。
「言夙疼孩子是真的疼,很多事情在我們看來完全沒有必要,他卻會聽取孩子的意見,甚至會因為沒有做好與孩子的承諾,而認真認錯。」
「但是他若是不發現孩子的錯處,也會在該嚴厲的時候很是嚴厲。」
苗大廚細說,孩子到底是孩子,雖然教養極好,但有時候管不住自己,例如多偷吃一點糖果、糕點,然後吃飯的時候吃不下,又或者一時玩的忘記了時間等,這種小事還是很多的。
但言夙對此卻會很是正經的與孩子分辨,決不允許他們含混過關,並且絕對不準下次再犯。
陶允熙越聽,心頭越有什麼模模糊糊的想法,但是聽著苗大廚都有些收不住的話,不由打斷。
「叫你多收集一些言夙的消息,你儘是旁觀人家怎麼管孩子了,怎麼的,這是在吸取經驗?」
陶允熙的話聽似在打趣苗大廚,然而苗大廚卻是連忙收斂神色,自問罪責,叫陶允熙責罰。
——剛才,他頗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仿佛是言家的一份子,在向外人訴說言家孩子的乖巧與可愛、伶俐。
陶允熙當然知道苗大廚的不專業——當初挑他進入言家,也就是因為他這方面的不專業,不會被人察覺行跡。
——他所有傳遞迴去的消息,也都是借著家書,與師父談及新東家的和善,大大方方送回去的。
「好了,早些休息吧。」陶允熙叫苗大廚別跪著了,早知道他的情況,在這方面緊抓不放,在陶允熙看來不是在懲罰犯錯的苗大廚,而是打當初做這個決定的自己的臉。
天色越來越黑,吃飽喝足的暖和氣這會兒也開始消散,陶允熙急需要被窩的溫暖。
而相較這間屋子迅速冷卻的氛圍,沈飛玹的房間裡卻是越發的火熱。
進入房間後,沈飛玹顧忌著賀淵的身體,就給炭盆里多添了幾塊炭——他是用不著,也確實覺得賀淵怪怪的,他的身份或許有貓膩,來到言家也或許別有所圖。
但也正因為有著這些可能的隱情,沈飛玹才覺得自己得保證好賀淵的體力,不能叫他還沒抗住自己的盤問,就藉口冷了、身體不適等。
賀淵跟在沈飛玹的身後,在別人的房間裡,高大的身影也顯得有了幾分乖巧。
可能是因為本身就身形頎長的緣故,乍看賀淵,沈飛玹並沒有對他的身高有多關注,這會兒兩人離的近了,沈飛玹一回頭,身後就是賀淵,他這才注意到。
賀淵看著是瘦削,但還比他高出半個頭——也並不像是一根瘦竹竿,他並不瘦弱。
沈飛玹一時愣了愣,乍然間都不確定賀淵的「病」是不是裝的。
賀淵也隨著沈飛玹的怔愣,靜默了一會兒,但是很快似乎受不了「病痛」的折磨,他偏開頭,咳嗽了好一會兒。
沈飛玹這才後退一步,徹底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賀淵倒也不是有意寸步不離,但是再大的房間也是面積有限,畢竟言夙也不是皇帝呀。
所以剛才兩人之間的距離大概是一步半左右。
沈飛玹覺得也沒格外的近,為什麼自己一時就有些失神呢?
他不再正視賀淵的臉,從櫃中抱出一床被褥,卻沒有鋪好的「溫順賢淑」,只堆放在床上。
「只能委屈你跟我擠一晚上了。」沈飛玹說著客氣話,手中動作卻是不客氣,將炭盆上架著的水壺拎起,將洗臉架上的盆里裝了水,用從旁邊的桶中舀了冷水一兌,自顧自洗起臉來。
也沒有賀淵打水的客套,將自己的洗臉水潑到窗外空地,他只拿出一條乾淨的帕子搭在架子上,就自己爬進自己的被窩裡,閉上眼睛一副準備睡覺的樣子。
賀淵無聲的勾了勾唇,他能察覺沈飛玹忽然有一絲莫名的躁火,然後就改變了對自己的態度。
——此前,他能感受到沈飛玹對他有這戒備與試探。現在雖然還警惕著他,卻沒有了探究的欲望,反倒是在自己跟自己較著勁。
他慢慢的洗了洗,將衣服一件一件解開,搭在架子上,慢慢掀開被子坐了進去。
閉著眼的沈飛玹,還是不可遏制的僵了僵身體。
賀淵靠在床頭,並沒有立刻躺下。
桌上的蠟燭也依舊明亮著。
「沈公子應當是習武之人吧?」賀淵的聲音淡淡的,看似在問沈飛玹,實際上他根本不需要沈飛玹的回答。
沈飛玹猛地睜開眼看他,然後噌的坐起來,雙眼一瞬不瞬的盯著賀淵。
賀淵依舊笑著,和煦的看著他。
——明明剛才的話讓人聽來,有一種他要開誠布公的感覺,然而現在他卻泰然自若,仿佛自己說的話完全沒有任何隱喻。
沈飛玹的目光在他的眉眼之間來回,也不知道是想要找到些什麼。
最終他沒再堅持尋找,而是選擇了試探,還就不相信這傢伙能一絲不漏。
但顯然賀淵不是個漏勺。
「你既是這麼問,那我就據實已告,在下不才,崢嶸劍傳人沈飛玹。」
——出生沈家,是他爹的兒子,是足以讓沈飛玹自豪的事情。
賀淵露出笑容,心道自己果然是沒有找錯,然而卻沒有接下沈飛玹神情之中表達出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