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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自己的寵妃,宣恆帝還是有幾分柔情的,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莫要驚惶。
地上的大總管這才敢將手中的奏摺遞上來。
——奏摺上具體寫了什麼他是不敢看的,但遞交奏摺的人也跟他透露一句「凌州三縣淪落」,他這才敢冒著皇帝的惱火進來通報。
要不是這樣的大事兒,他哪裡敢?
宣恆帝打開奏摺一看,剛剛順心幾分的心氣頓時又騰的燒起來,這時候也顧不上身旁寵妃的情緒了,猛地推開寵妃,火冒三丈地道:「這群都是死人嗎?」
「來人,更衣。」
一時宦官們也不知道他說的「死人」是那一群,只敢上前來皇帝更新、束髮,還得控制著不敢多說,以免拽著衣服、扯著頭髮。
平時這樣「傷」到皇上都是要命的事情,更別說此刻皇帝還是盛怒之下。
平復一些的宣恆帝將奏摺摔在大總管的面前,然後叫他去找了丞相、將軍與幾部尚書來朝議。
——大半夜起來幹這事兒,也能看得出宣恆帝還是有幾分皇帝的責任感的。
一等半個多時辰,好在這些大臣都有些家底,住的離皇宮也不算遠。武將或身體硬朗的,還能騎個馬,就是身嬌體弱或年紀較大的那幾個就有點慘了。
叫轎夫跑起來,在轎子裡頭顛來倒去的,要麼險些磕死,要麼差點吐個暈頭轉向。
就是這樣,臨到上書房前,還能聽到皇帝在裡頭喝罵他們怎麼這麼遲,是不是在路上爬。
——這大半夜的來朝議,哪怕傳信官都很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但說一句皇帝大怒還是說得。
所以如此誰敢一馬當先衝到上書房?那不就是一人挨罵?
幾人等了通稟,這才低頭垂眼的走進上書房中,皇帝果然正是怒火中燒,幾個大臣行禮跪下後,大氣都沒喘一聲。
宣恆帝又生了一會兒氣,這才平復一些——他等的焦躁,但是等人都來了,宣恆帝也知道一味的發脾氣,都是徒勞。
當務之急還是說清事情,商議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皇帝示意大總管,將那份奏摺送下去給幾個高官傳閱。
幾個人快速的看完,各個都是一個哆嗦。三個縣城竟然悄無聲息地就易主了?
而凌州知府還一無所知?
幾人心中對這份奏摺的來歷有了些許猜測,但最終什麼都沒有說,而是反覆琢磨奏摺之中的信息。
越是深想,越是覺得心驚膽戰——這還是有許多疑問沒有得到解答。
比如最重要的一點,這群叛軍到底是什麼來歷?
「看完了?那就都說說吧。」宣恆帝壓著火氣,聲音里像是含著刀子。凌州知府離得遠,到現在還是一無所知,宣恆帝自然也就只能刮著眼前這些人。
丞相今年堪堪五十歲,他是功勳之家出身,一直保養得宜。四十五歲時官拜丞相,相對而言是個很年輕的丞相,特別是外貌上看著。
然而短短五年時間,他的兩鬢卻開始斑白起來——當然,這也並不能表明他有多兢兢業業。
皇上的話問出口,身後的大臣們自然是都等著他這個丞相先開口。
「此事,最先當是派軍鎮壓逆賊,其身份之事倒是可隨後追究。」
「免得時間過久,反倒是百姓被蒙蔽了心智。」
丞相可看到那所謂的能夠反季節大量種植蔬菜的技術和能夠增產的好稻種——雖說現在還沒到種稻穀的時候,但有落花村在前,還是有不少說服力的。
心思百轉的人,已經盤算起將叛軍鎮壓之後,這些技術和稻種能夠給他們帶來多大的收益。
此前倒不是沒人打過落花村的主意,不能巧立名目多收糧食,那換點種子總是可以的吧?
可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那些種子離了落花村的水土,雖說比往年稍微多了點糧食,但也沒有那震撼人心的畝產了。
——這樣換種子就不划算了。多要了,外面的人不痛快,而少要了,落花村的人又怎麼捨得?
丞相最後也說了凌州知府的處置,按理說這已經是很合理的處理方案了。
也不是丞相願意一個人做了所有,實在是這個方案太過顯而易見,如果他堂堂一個丞相都說不出這些,那還怎麼當丞相?
宣恆帝卻並不滿意。
卻見不論是丞相還是其他官員,都沒有說到「點子」上的意思。
甚至其他官員開始附和、吹噓丞相處事周全,辦事老道。
「你們就沒看到言夙的所作所為?」宣恆帝一下就火了,將面前桌案上的東西都掀飛了出去。
這時也顧不上丞相等一干老臣的臉面了,一下摔在他們的腳前,一個比較可憐的,明明都已經站在挺後頭了,結果東西咕嚕嚕一滾,還是從他的腳背上路過。
倒是不疼,就是嚇的不輕。
「他說一套做一套的倒是一點臉面都不要了,出爾反爾。」宣恆帝倒是說不出些什麼污穢的話,但是一聲厲過一聲的喝罵卻是一句接一句的響在幾位大臣的耳畔。
幾位大臣都不敢在這時候去捋虎鬚,但心裡卻是叫苦不迭。
在這咒罵凌州知府他不聽不到,難道罵言夙他就能聽到了啊?
雖說他們一直聽聞過言夙的大名,可言夙就是再厲害,那他也不能耳朵這麼長的嗎?
他們也知道皇帝這是被言夙騙了,心裡火氣大的很,所以都乖乖聽著,希望皇上撒完了火能自己平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