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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城池雖還有些傷痕累累,但百姓的心中卻滿是溫暖陽光。
「四娘,這是買了些什麼回來?」一個老嫗看到一個三十餘歲的婦人挎著竹籃回來,輕聲慢語的跟她閒話家常。
婦人笑笑,掀開遮蓋籃子的粗布,給她看看自己東西。
幾個紙包,是往日不捨得買的糕點、糖稞子,一些針頭線腦,還有一塊草葉包裹好的、比婦人巴掌還大好些的肉,白嫩肥潤,看著就是油光直冒。
老嫗頓時睜了睜眼,隨即露出和藹的笑容:「好好,今年收成好,是該給孩子們多補一補。你家幾個小子都是乖巧孩子,吃的好些,過兩年身高體壯的,就能給家裡多種上好幾畝良田了。」
——其實這「好幾畝良田」,哪裡是有人手種就能種的了的。還得是有錢買田才行。
但老嫗這般說,顯然是期望著以如今這樣的好收成,兩三年的時間裡,能叫他們家積攢下買下良田的銀錢。
這樣的美好期望,不但只在建安城中,凡是被新帝統治、肅清過的城鎮,都發生著類似的情形。
今年豐收的糧食、交了稅糧之後剩下的糧食,當真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往日裡過年過節都未必捨得買的肉,這時卻是忍不住或換或買上一塊,叫大家吃了來發泄一下心中的激動。
小果,也就是如今的新帝時景泓,正坐在案頭看摺子。
批覆了最後一份後,他活動一番肩頸,就又拿起一早就放在一旁的幾張信紙看起來,越是看,臉上原本還嚴肅的神情越發和緩,最後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來。
也只有言嵐、阿牧和霍懸,還會給他說外頭的趣聞軼事了。
他的目光落到奏摺上,想到其中開篇總是三分之一的請安廢話,每次重點都要幾番修辭,還得他自己看完全篇後提取精髓。
他覺得他該再改制一下。
那,要選誰做這個靶子呢?
時景泓眸光晦暗不明,很快就有了主意。
他跟著言夙那麼多年,可不知是學到對方教他的東西,從言夙的一言一行之中,他都學到了不少「處事方式」。
——但凡那些大臣知道時景泓這些法子都是言夙的身上學來的,都得撲到他的面前,對著他嚎上一句,求你做個人吧。
想起過往的時景泓,面色更溫和來一下,唇角微翹,露出一個少年人的明媚笑容來,就見一個人影匆匆走進來。
這書房並不算大——相較於宣恆帝當初的宮殿,顯然就「狹小」了許多。但對時景泓來說,卻是夠用的。
那身影是一個侍衛,進門後立刻行禮,恭敬地道:「啟稟陛下,蒼鷹衛有信傳來。」
時景泓如今雖還未正式登基,但無論名分與威嚴上,都是不容有失的。周圍人都是畢恭畢敬。
信件內容還未看完,剛剛臉色還不錯的時景泓,頓時一拍案幾,惱恨地道:「簡直欺人太甚!」
作者有話要說:言夙:皇帝的內庫錢多不多?哎,不管多不多的,都是我家崽的~~~
言夙:看我家崽多得民心,多有皇帝威嚴!!
——
第162章
建安被拿下後,於齊國剩下的兩州而言,無異於天塌下來了。
他們群龍無首,他們紛爭不斷,他們誰都想但這個龍頭老大——畢竟這個時機抓住了,即便日後不登基稱帝,而是立一個血脈上「正統」的傀儡皇帝,對他們來說都是實權在握——然而互相之間誰也不能服眾。
他們即便是想要反抗,也抵不過各懷鬼胎。
到最後城中不少世家便開始考慮投效新帝,畢竟左右不過「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他們枝繁葉茂、盤根錯節,換個皇帝於他們而言也並不傷筋動骨。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接受了他們投效的新帝,那是從民間摸爬滾打回來的,對他們這些所謂「貪官污吏」「官商勾結」「世家藏污納垢」的內里知之甚詳。
所以早就做好了準備。
即便是他們打開城池的「功」能抵一部分「過」,但那些被他們欺辱過的受害人來告狀,新帝也是要秉公處理的。
這些人不服,控訴新帝「過河拆橋」又如何?新帝將他們的罪過列舉的明明白白,所謂的功勞也清晰羅列,一一張貼出來。
鑑於「以功抵過」,可是已經從「千刀萬剮」到「當頭一刀」,給他們一個痛快了。怎麼,難道還不滿意?
所有的人都在夸新帝仁慈。
——縱使有些人勸說新帝,若是這樣的事情傳出去,會叫日後其餘城中的人不敢再來投效。即便是要處理這些毒瘤,也該是大局穩固之中。
時景泓哪能不知這些?可是他要為了這些十惡不赦的東西寒了老百姓的心嗎?
即便是他能忍著噁心看這些世家陽奉陰違的嘴臉,那他有臉叫那些苦主,也咬緊牙關忍著這滔天恨意嗎?
他做這個皇帝,若是不能為自己的百姓做主,他還是個皇帝嗎?
——萬事既都有取捨,那他就更要做對得起自己良心的那個決定。而不是為了所謂的大局,違逆了自己的良心。
再者,有這樣一群人存在,他這大局,又真的能夠穩住嗎?
~
秋風起,儘管已經有些涼了,但這日清早,建安的城門口還是圍攏了不少人。
——當然,是在不影響城門進出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