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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落戶的事兒是政績,主事也不能就此否決,但叫言夙多遭些罪、出出血,不是小意思嘛?
小廝只將卷宗交給登記的刀筆吏,短短几字就讓對方知道了主事大人的不高興。
一個眼神,也就讓小吏知道了度在哪裡。
小吏冷聲冷語:「原籍哪裡?為何要落戶在咱們朱陽鎮?家中人可都到齊了?若有所隱瞞,可是要治重罪的。」
「原籍豐安縣,家有薄產,原本日子也算安穩。」言夙不打磕巴,但沒甚感情的複述著早就編好的身家背景。
——豐安縣就與霍安縣相鄰,也遭了災,只是沒有霍安縣那般嚴重,並且跑到這邊來到流民也比較少。
「但是父母故去,家道中落,霍安縣大災又大亂,豐安縣也受了不少影響。也只好往這安穩一點的地方跑。」
小吏盯著言夙,似乎是要分辨他的話是真是假,只是言夙的臉色平靜無波,小吏還真是第一次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
「那你原本的戶籍紙呢?」小吏問。雖說霍安縣和豐安縣都是另一位皇帝的治下,他們是不認那邊的戶籍紙的。
但至少能夠證明下一下言夙說的真假,總好過言夙是什麼江洋大盜吧?
——在惦記落戶的那份稅收,那也不能收了麻煩。
何況主事那邊原本就有交代,這能給言夙找到一點麻煩事兒,他自然也就順水推舟。
言夙:「……」果然是「小鬼難纏」嗎?
「走得匆忙,帶了一些細軟,別的都沒來得及。」這也是跟村長說過的理由。
此時村長就在邊上幫襯,以及說言夙的好話——這人是他們村村民的救命恩人,是性命的保障,他能不努努力嗎?
小吏挺不開心的,但是村長湊上來拉著他的手,粗糙的老手裡是一角碎銀子——給這些人好處,銀子可以小,但絕對不能是銅板。
畢竟銅板抓一把又能是多少?數額小還體積大,哪怕這些茶水錢是公開的秘密,但是做的時候,也是要接著衣袖的遮掩的。
小吏手裡攥了攥,感受著銀子的大小和硌手,心裡倒也沒有那麼不痛快了——畢竟惹怒的是他們的上峰,上峰的面子是要給,可有足夠的利益時,也能陽奉陰違一下不是?
「既然這樣,那就……」小吏也不好做的太明顯,這個戶籍紙的事兒不「重要」放過就放過,也得問下一個問題。
哪知道言夙大步跨前來,身形雖不健壯,但是氣勢卻是攝人,小吏的話一下都噎住了。
還以為言夙這是看出他的目的,公然要打人了——這縱使之後能夠報復言夙,可這要真打起來,疼的還是他啊。
他可有自知之明,他肯定打不過言夙。
但還不等他慘嚎出聲,言夙卻是一把拉住他的手,還搖了搖。
感受到手心裡比之前那塊銀子大不少的小吏:「……」。
「可以嗎?」言夙輕聲問——他學到村長的法子了!很有用的樣子。
村長:「……」關於辦理要花的錢,他已經估算好了的呀!這貿然多加了錢,很容易養大了對方的胃口,到時候反倒是不容易收場了。
可這時候村長也不好上來拉扯言夙,說他將事情搞砸了。
在小吏微眯著眼,一副要按捺不住高興的樣子,最終撇開臉,咳嗽幾聲清清嗓子說道:「看在你這麼渴望在咱們治下落戶的份上,來,家裡人都過來這邊登記一下。」
村長聽到這句話才鬆了一口氣,幸好這小吏也沒獅子大開口。
小吏抬眼看看窗外,慶幸現在周圍沒什麼人,他只要多拖一些時間,到時候言說很是難為一頓了這一伙人,主事那邊便也含混過去了。
「這小女娃周歲了吧?周歲以上都是要登記的。」小吏慢慢悠悠地給幾人登記,姓名年紀、身形容貌、有無可見的特殊印記,這些都要詳細記下以便辨認。
——這最好的當然是戶籍上附有畫像,可現在的丹青都以神似為主,且繪畫大家數量稀少,更不可能來幹這些事情。
——畫像到底是多「神似形不似」,就請參考城門口貼的海捕文書上的那些罪犯。
言夙點頭,這一點村長也是交代過的——新生兒害怕夭折,所以並不是出生後就立刻記入戶籍。但只要周歲後,幼童也是有一份稅收的,只是相對成人收多少些。
當然,這其中還有更多的彎彎繞繞,村長也沒給言夙細說。
言夙這個剛做人的,自然也就想不到那些陰暗層面。
他看著小吏那一筆一划的寫的那叫一個慢,等地都有些煩,就這麼寫下去,他們怕是連飯都吃不上。
村長是個老人精,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些,哪裡不知道小吏故意磨洋工?可是他又哪裡敢催?
——就算言夙給了銀子,村長也不敢。
而且他這時一琢磨,大概也知道事情的源頭在哪裡,更知道小吏這樣也已經算是幫他們了!
所以在言夙要開口的時候,村長一把拉住他——不管要說什麼,現在別多話了,以免再節外生枝。
到時候說不定就不是一兩角的銀子能解決的事情了。
言夙疑惑的看著村長,這都到了吃飯的時候了,就這麼幹耗著?
就算是他不用吃,可餓著孩子了啊。
他家四個孩子都乖的不行,除了念兒因為年紀小,在陌生的環境裡哼哼唧唧了幾聲——但有了悠悠和紅鳶的輕哄,也很快就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