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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兩人相處的時候,那「恭敬」就會帶著幾分疏離的意味。
聽到言夙這麼說,時景泓一笑,哪怕對事情並沒有實際的解決,可他的心裡卻是猛然一松。
看時景泓的神色變化,言夙就說道:「你這一統天下正是關鍵時刻,他們這會兒卻要你沉迷美色,是不是對家派來的?」
言夙話一出口,時景泓的眼眸就是一亮——這一「抨擊」點他倒也不是沒想過,但那些大臣卻也不是要他「沉迷美色」,只是怕他「後繼無人」。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大山壓下來,對他而言也是難辦的很。雖然他如今已經沒有直系長輩在世,可皇室宗親卻是還有不少。
——這也是他心中對言夙如師如父卻並不能宣之於口的原因之一。
所以他掛著笑臉,眼中的光芒卻被壓了下去。
「言叔說的是,下次我就看看誰能扛得住這罪名。」
話是這樣說,但這樣的話最多也只是能在私下傳一傳,稍微壓一壓那些人,讓他有短暫的喘息機會。但卻絕對不能更改那些人的決心。
——當皇帝的可憐,不僅僅是要抗住國庫、內庫空空如也的巨大壓力,還要經歷被逼婚。時刻都有人提醒你皇帝是個高危行業,分分鐘就要命喪九泉、後繼無人。
言夙微微擰了眉頭,看出他頗有些強顏歡笑的意思。
當皇帝的「桎梏」到底有多少又有多緊,他並不太了解,但是言夙卻不能看著他養過的崽受這憋屈。
「行吧,那我去跟他們談談。」言夙起身,這話還一時叫時景泓沒反應過來。
聽他接著道:「皇帝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他們卻見天兒的在想你後繼無人的事兒,這是盼你早點兒死?」
他這會兒正走到門邊,毫無收斂的聲音,叫門口守著等吩咐的宮侍嚇的一個哆嗦,連門都忘了幫忙開。
時景泓緊隨其後到門前,聽完他這話,一時也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有點哭笑不得,又有點有人撐腰的爽快感覺。
說實話,走到登基稱帝這一步,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能被言夙抱到屋頂躲避,不敢出聲不敢動彈到全身發麻的小少年。
可是此刻看著言夙的背影,他卻覺得自己還有一個家。
一個隨時隨地,讓他能卸下堅強,溫暖、安全、好眠的地方。
這一刻時景泓忍不住要為言夙加油打氣,讓他好好「教訓」一頓那些頗有些「故態復萌」的大臣們——他有時都想是不是當了文武百官之後,就會有一套「流程」。
明明他們之中有不少都是隨他一路走來的人,為什麼也開始逼他廣納後宮了呢?
但他到底是皇帝,現在外面還有宮侍與禁衛存在,所以時景泓也並不能做出什麼有損皇帝威嚴的行為,只是親善的送言夙出去,好似根本沒有聽到他之前說的話。
皇帝都裝作聽不見,那些宮侍與禁衛當下自然也不敢說些什麼。
時景泓一直注視著言夙的身影離去——言夙在宮中到是沒有「唰、唰」來去。
目光又落到眼前這些身影上都透露出「誠惶誠恐」的宮侍們的身上,時景泓不免黯然想,其實他做了皇帝,也是有了不小的變化的。
言夙完全不知道時景泓在自省什麼,出了皇宮,他就身形急閃,往最近的、也是時景泓所說的領頭鬧的最歡的吏部尚書家而去。
言夙這個從不與朝臣親近、卻最是得皇帝親近的人忽然出現在門前,說是前來拜訪,吏部尚書哪裡敢慢待?
何況他還知道了言夙是從皇宮裡出來的。
難不成也是動了送女入宮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言夙:實不相瞞,我可以送你入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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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言夙是當下皇帝眼前最紅的紅人,他雖是貿然來訪,沒有遞上拜帖,但哪家也不會沒眼力見兒的挑他的禮。
這個時候把人趕出去,不但是得罪言夙,那也是不給皇上臉面。
——即便是皇室宗親,明面上仗著身份,看似風光無限,但在皇上的面前可還真沒多少分量。
然而他們畢恭畢敬地將這個手段莫測又得皇帝器重的人物請進家中,原本以為是交好的信號,結果卻得到一番敲打。
言夙一句「你們是想給我和我家崽做人生大事的主?」
他們到還不知道言夙在家奉行的教育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自己的行為自己勇於承擔後果」,只以為言夙這個話,是在詰問他們「是不是當我死了?都做主送我女兒進宮了?」
這可叫他們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
還不敢挑明了說——畢竟言夙也極有話術的「隱晦表達」。
還不等他們「含糊其辭」的意圖讓言夙意會他們根本沒有這個意思,就聽言夙又問了一句:「還有,你們想做皇上一統大業的絆腳石可以,但是,不要牽扯我們家。」
他的眼神在明晃晃地告訴他們,「你們做絆腳石,我就負責撬石頭。」
這讓聽到這話的人心頭剛剛升起的惱火,猛然被兜頭澆滅。
兩國皇帝在寒冬中怎麼「破產」的他們是不知道,但是下場他們卻是清清楚楚的。
所以哪怕第一時間很氣惱言夙的不客氣,但惱火熄滅後,他們哪怕不甘,也不能忽略心頭的慌亂。
他們意圖跟言夙解釋——要是讓言夙這麼「誤會」下去,他們只怕睡不安寢,然而言夙卻不想跟他們「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