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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悅莫名其妙:「你幹嘛?」
顧迢不理她,臉上的那一陣笑——凌悅說不好,反正她從來沒有看到顧迢那樣笑過,好似心裡的蜜太滿了,溢出來,浸了顧迢滿臉滿嘴一般。
凌悅順著顧迢的視線望過去,她瞬間明白了——
在秋日午後陽光的照耀下,方徊來的影子,倒映在長廊後的牆面上。
顧迢的影子,正站在方徊來影子的身側。
顧迢這樣抬起手來、又輕輕柔柔的落下去,就好似她影子的手,一下、一下撫摩在方徊來影子的頭髮上。
睡吧。睡吧。顧迢在心裡說。讓方徊來睡得再安寧一點,再久一點。
讓方徊來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再松馳得更久一些吧。
凌悅深深的看了顧迢一眼,突然覺得她這個平時看起來又二又鹹魚的基友,心裡所承載的感情,比她想像的要重得多、也深得多。
好似一片深不見底的湖。藏著只有顧迢一個人才知道的許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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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0點,學校操場的燈全熄滅了。
看台角落,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黑到讓人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頭頂星星點點的星辰。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顧迢塞著耳機、抱著膝蓋,坐在看台的最高處。
耳機里傳來的,是顧迢自己的聲音,伴著一段安寧的吉他和弦,淺吟低唱著。
讓原本聽起來充滿稚趣的童歌,變成了讓人心靜下來的悠揚民謠。
這是她改編的第32版《小星星》。
顧迢從初中就開始玩吉他了。吃了幾個月的饅頭,好不容易省下飯錢買來的、一把很便宜的吉他。
但是顧迢很滿足。因為這樣她就可以自己給《小星星》編曲了,不停的去試,直到復原小游姐姐那唱進她腦子裡的歌聲。
其實凌悅的想法是對的。她知道顧迢喜歡方徊來,因為在顧迢心裡,方徊來好到恨不得向全世界去炫耀。
但是她不知道顧迢到底有多喜歡方徊來。
喜歡到今天午後偶遇了在長廊打盹的方徊來,顧迢就得塞著耳機、一個人躲到操場看台最靜謐的角落。
不受任何打擾,一遍一遍又一遍,在腦海中不斷重放方徊來的睡顏。
一遍一遍的回想,一遍一遍的看。
怎麼看,都嫌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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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第二天下午5點。學校圖書館。
顧迢坐在窗邊的位置,拿著筆在筆記本上奮筆疾書。
凌悅探頭過去看顧迢是在鑽研《表演心理學》還是《演員自我修養》,卻看到顧迢的筆尖畫出的只是一團比貓抓還亂的線團。
顧迢的眼神完全沒在筆記本上,而是飄向不遠處長桌的角落——
方徊來安安靜靜坐在那裡。
凌悅探頭一瞟,女神在認真翻看一本——《故事會》。
凌悅落下了海帶淚:果然女神這種天賦異稟、老天爺賞飯吃的演員,根本不需死記硬背什麼表演理論啊。
突然顧迢放下筆,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沖向了一排書架。
凌悅一看——果不其然,方徊來看完了《故事會》,去書架邊換新雜誌了。
書籍的海洋里,顧迢慢吞吞的走著。追隨著方徊來腳步的節奏。
她與方徊來之間,只隔著一排書架。
空氣里,彌散著新書的油墨香、舊書上古樸的灰塵味,還有……方徊來身上清冷又悠遠的香味。
一時間,顧迢有些恍惚,覺得自己離方徊來那樣近,又那樣遠。
自從考進Z戲以後,顧迢的心裡,第一次湧上了一股難以言說的難過滋味——
她好像一朵向日葵,目光所及之處,永遠都有方徊來的身影。
方徊來好似這個世界上,她唯一的光。
但是……方徊來的目光,什麼時候才能在失散十多年以後,第一次認認真真的,落在她身上呢?
正想著,突然隔著一排書架的方徊來動了——
方徊來抬起手,就要去拿書架上的那一本《基督山伯爵》。
顧迢慌了——那是一本超精裝版的《基督山伯爵》,讓這本原本就厚的大部頭又加厚了好幾公分。
如果方徊來從書架上拿下這本書,那麼透過留下的空隙,方徊來就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顧迢的臉了。
顧迢突然慌了。
她怕方徊來認不出她。又怕方徊來認出她,卻只記得她是食堂里那個猥*瑣過自己脖子的人。
顧迢慌到大腦當機,不知怎的,竟也伸手握住了那本《基督山伯爵》。
書架另一側的方徊來,纖纖玉指、用了七分力道,想取的那本《基督山伯爵》,竟紋絲不動。
方徊來看不到對面的顧迢,這時正緊張到雙頰發紅,手指死死的摳住《基督山伯爵》的書沿。
顧迢的腦子裡一片混亂,想著:要是方徊來更加用力的拿下了那本書,要怎麼辦?
好在方徊來似乎對世界名著的興趣並沒有那麼大。見有另外的同學對這本書感興趣,也就放手了。
正當顧迢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好似聽到書架那側的方徊來,發出了一聲輕笑。
似有若無,有些嘲笑的味道,卻也有些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