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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往前!前方就是米蘭的貧民窟,我記得那裡有座高聳的鐘塔,我們可以將那裡作為防守的據點!」拖著江峰向前跑的南丁格爾,代替光是呼吸就無比艱難的江峰迴答了玉藻前的問題,多年從事急救和治療的經驗,讓她可以敏銳地意識到,迦勒底的御主已經快要抵達體能的極限,那是無法靠著單純意志力就能超越的極限,南丁格爾略微思忖片刻,皺皺眉頭直接將半死不活的江峰給扛到了肩膀上:「只不過看那些老鼠牆的分布,敵人似乎也是想要我們前往貧民區,你們最好準備好迎接戰鬥!」
「唔……我謝謝你……」江峰被南丁格爾直接扛到肩上,雖然不用再去親自跑動,但他的胸腹部被南丁格爾的肩膀向上一頂,強烈的嘔吐感瞬間衝進他的大腦,就好像胃和腸約好了要共同離家出走,他及時緊閉雙唇用手捂住嘴,才勉強將那股嘔吐的感覺給壓制下去,但哪怕是這樣,上涌的鮮血也依舊從江峰的嘴巴和鼻子流出,猩紅的血中還混雜著絲絲昏黃的粘液,迦勒底的御主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深究那些粘液來自於何方比較好:「謝謝你啊……」
「迦勒底的御主江峰,你有信仰嗎,有的話,就向你信仰的神靈祈禱吧,若沒有信仰的神靈的話,那就向能給在精神上,給予你支持和鼓舞的事物祈禱吧。」縱使江峰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但還是有幾滴混雜著昏黃粘液的鮮血滴落,並且沾到了南丁格爾的長袍風衣上,克里米亞的護士長斜著眼睛掃視過那幾滴鮮血,微微地皺皺眉頭。
被扛在肩上的江峰,可以感受到南丁格爾攏在自己腰上的手掌微微收緊用力,但又立刻鬆開,對方似乎是在擔心會不慎捏碎他的骨頭,又或者不小心掐下塊肉來:「還有,如果你等下能活下來,記得向治療你的醫師表達最崇高的謝意,像你這麼嚴重的感染程度,到現在還沒有死去完全是靠著他優秀的救治。」
「啊哈哈,那是當然的,我這個人可是欠了各種醫生很多人情呢。」江峰有些艱難地露出笑容,他又開始感到頭暈眼花了,普洛瑞閣在為他做出診斷時曾警告過他,八個小時是最理想的理論診斷,要是出了什麼預期之外的情況,這個診斷結果隨時可能發生變化,看起來,普洛瑞閣指的就是現在這樣的狀況:「哎喲,光是想想將來要去償還的醫療費用我就害怕,不知道上級肯不肯給我報銷啊。」
伴隨著江峰根本不好笑的爛笑話,隊伍繞過街道的拐角,貧民區的鐘塔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
第八十二章 疫王(2)
沉醉在美好的夢裡,阿提拉不願意從中醒來。
廣袤無垠的草原在眼前鋪展到天空與大地的邊界,他牽著韁繩身邊站著嘶鳴的戰馬,那匹該死的畜生不斷地往外噴著口水,那些腥臭的液體不斷濺到他的臉上,但阿提拉卻只敢抓著韁繩站得筆直,別說把臉洗淨了,他連微微偏頭躲開那些唾沫星子都不敢,這是自己的父輩初次帶自己前去狩獵,對於一個匈人的男孩來說,他的初次狩獵可以說是童年最為重要的環節之一,這是他表現自己勇氣技藝與強硬鬥志的最好機會,更是他在部落里為自己爭取地位晉升的必備良機。
自己最後獵回了多少獵物呢,似乎是兩隻兔子和一隻鹿,不行,這份記憶實在太過久遠,具體的細節自己已經記不清了,但阿提拉仍然可以清晰地記得,自己騎在馬上帶著獵物回來時那心臟的狂跳,那份仿佛讓整個世界都明亮起來的激昂感,讓自己仿佛置身高高雲端的滿足感,是他在先前人生中從未感受到過的情感,舉著獵物接受部落同胞歡呼的時候,阿提拉覺得自己的生命初次完整了。
自己的父親從來都是個獵鷹般冷漠嚴峻的男人,但那個晚上他卻喝了許多酒流了許多淚,阿提拉那時才明白自己與生俱來的銀髮,給家庭帶來了多麼沉重的負擔,為什麼從小就沒有孩子願意和他玩耍,為什麼那些大人都對自己指指點點,全因為自己天生的銀髮被視作了邪魔的標記,大半個部落的人都認為自己會帶來災禍,直到今天,阿提拉用行動告訴他們,自己是個多麼優秀的獵手和戰士。
其後的記憶又變得模糊了,自己似乎是在十二歲,又或者是十三歲的時候,憑藉著努力和才能,成為了部落里最敏銳的獵手,最強壯的戰士和最具有威信的騎兵領袖來著,這不是什麼值得花心思去記憶的事情,阿提拉只能記得隨年齡的逐漸增長,單純的狩獵與部落之間的見血爭端,已經無法滿足他的胃口,他變得越來越飢餓越來越乾渴,他覺得自己渴望戰爭,渴望一場將所有人都卷進去的戰爭。
就在阿提拉覺得自己的飢餓和乾渴快要失控時,羅馬人帶著要求人質交換的議和條約來了,作為匈人部落里最優秀的年輕男人,更擁有著充滿了神秘感的銀髮,阿提拉自然成為了被要求帶走的人質之一,與自己那些同樣被選擇為人質的同齡人不同,他並不覺得羞恥不甘或者憤怒難言,阿提拉反而覺得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或許在羅馬人的宮廷里,他可以找到緩解自己貪慾的方法。
最後的結果卻不盡人意, 阿提拉承認那些羅馬人的禮儀文化傳統非常有趣,但他卻並未從中得到自己渴求的事物,情況甚至更糟,在羅馬的宮廷的時間越久,阿提拉就發現自己越渴望回到廣闊的草原,回到那片廣闊的碧藍天空之下,他也試過逃跑但最後總是失敗,這次他的運氣可不算好,直到來到羅馬的第十六個年頭之後,阿提拉才終於有機會回到草原,與自己的血親繼承自己叔叔統一的匈人部落。